趙思遠乾笑兩聲，“他從來沒有抓過蛐蛐，要是讓他去抓，恐怕抓到明天也抓不到一隻。”

“那多簡單，今天抓不到明天就繼續抓，住不住蛐蛐的書童還留著他幹什麼？”金霄推著趙思遠想回道屋子裡，“之前你那些跟班不都挺機靈的麼，怎麼換了這個蠢的？”

“說來話長……”趙思遠撓撓頭，“不過我一會得早點回去，還是不抓蛐蛐了，我隨便挑一隻玩玩就行了。”

“哦，幾日不見，你還變成你爹孃的乖寶寶了了？”

金霄從地上撈起一隻小酒罈塞到趙思遠懷裡，“你爹孃整天管東管西，不准你這樣，不住你那樣的，聽說前陣子還把你送去了書院，你真的乖乖去了？要我說，上書院哪有跟哥幾個玩有意思，你不是一直想學喝酒的麼，嚐嚐，這是醉虹居新啟的竹葉青。”

懷中酒罈封口開了一半，不需入口，趙思遠聞著味道都快醉了。

“醉虹居可不便宜，上次我爹從那買了一小壇就是幾十兩銀子，這些酒還是我請大家喝了。”趙思遠舔了舔嘴唇，從荷包裡取出一大把銀子放在桌上。

金霄看了一眼銀子，並沒有急著收下，“你爹不是不准你給我們送銀子麼？”

“給兄弟花錢怎麼能算送銀子，這不是我請客嘛。”趙思遠露出一個富有的微笑，“我爹不瞭解你們，所以對你們有些誤會，你們也別生氣，我跟他說說就好了。”

趙思遠抱著酒罈又聞了聞，端到嘴邊想喝一口。

結果嘴唇碰到的並不是冰冷的酒罈，而是溫熱的手背。

寧清行手下用力，把趙思遠懷裡的酒罈拿走，對他搖了搖頭。

“思遠，你這書童還挺有意思，是你爹派來管著你的？”金霄踹著凳子站了起來。

金霄比寧清行高了一個頭，此時站在寧清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頗有輕蔑的意味，“我和思遠說話做事，哪有你個下人插手的份？”

“思遠年紀還小，不宜喝酒。”寧清行並不看他，只是對著趙思遠說道，“在這待了一會已經沾了不少酒氣了，要是再喝酒，回去之後要如何跟趙老爺解釋？”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告狀麼？”

金霄微微揚起頭叫了兩個名字，屋裡另外的兩個少年頓時起身來到寧清行的身邊，一左一右地架住他的胳膊把人帶到牆角。

“我說小弟弟，咱當下人的就是要有眼力見，不該看見的就就不知道，主人家想做什麼呢，你幫忙打個掩護，這樣才能長久不是？”

“再說你以後跟的是趙家少爺，又不是趙家老爺，孰輕孰重你可得分清了。”

這兩人雖然衣著華貴，但臉上卻是眼窩深陷，缺少血色，寧清行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眸，“你們是思遠的朋友？”

“我們可比你認識思遠早多了。”其中一個很是得意地說道，“跟著我們混，不比你當趙老爺的眼線好？哥幾個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趙思遠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斷他們“大家都是朋友，別這樣，放開他吧。”

兩人只拖著寧清行往外走，“沒事，哥倆帶他出去好好交流一下，回來保證他知情識趣。”

寧清行微微使勁，從兩人手下掙脫，“我只知道街邊乞兒討錢的時候，遇到好心人給他一兩個銅板尚且感激萬分，而你們花著朋友數十甚至數百兩銀子居然還能如此心安理得，你們可真是好朋友。”

金霄放下酒罈，在桌上磕出重重一聲，“思遠，你這書童可真不會說話，竟然把我們比作乞兒？”

趙思遠臉色也不好，“哥……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這話就太過分了。”

家人，朋友，都是很溫暖的字眼。

自他重生以來，他慢慢感受到了家人的感覺。

宋律先和寧靜嫻對他無條件的信任和維護，宋苑苑再怎麼不滿宋律先的訓練方案，卻也不會阻止他想做的事，總是在他累極的時候陪著他，鼓勵他。

要好的朋友也是這樣的吧，為了一起走下去，互相勉勵。雖然寧清行不曾有過朋友，但也知道朋友不該是這樣。

寧清行彎腰躲過那兩個想抓他的少年，隨後踩住他們的腳尖將人撞到一邊，對趙思遠說道“我不想跟你說什麼大道理，可你想過以後沒有，你就打算一直養著他們？”

“金家也是鎮上的大家，怎麼會讓我養，養金霄？”

趙思遠原本是理直氣壯地反駁，可腦子裡不自覺地回想起每次金霄叫他過來的場景，似乎的確都是他留下一堆銀子給他們。

“你真心待他們，你確定他們也是真心對你麼？”寧清行加深語氣，“而且你上書院不是一件好事嗎，來了這麼久，他們好像也沒有為你開心？”

趙思遠有些遲疑。

金霄靠在椅子上掏掏耳朵，“要是我沒會錯意，你是在挑撥我們的關係？”

不知不覺間，院子裡安靜下來，圍坐在院子裡的人都堵在門口邊，神色不善地看著寧清行。

寧清行往窗邊靠了靠，“嘴上說不過，就打算動手了嗎？”

“思遠，今天我幫你教訓下這個書童，你不會介意吧。”

金霄雖然說的是詢問的內容，但是絲毫沒有徵求趙思遠同意的意思，他給外面的人一個眼神，那些人魚貫進入屋裡。

趙思遠左看看，右看看，“這，不至於，大家都冷靜一點……”

寧清行就地一滾，拿起地上的酒罈就往門口扔，隨著噼裡啪啦的聲音響成一片，地上也佈滿了酒罈的碎片。

趙思遠行動不便，只能儘量挪到角落裡避免被酒罈砸到，可屋子裡的人實在太多了，其他人在躲避的同時難免撞到他的輪椅。

金霄躲在人群背後吼道“這麼一個小孩都抓不住？我要你們有什麼用？”

趙思遠有些艱難地穩住輪椅不讓自己掉下去，餘光忽然瞄到一個酒罈在空中被人擋了一下，朝著他這邊飛了過來。

他驚慌地看著不遠處的金霄，“金霄，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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