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姌被她說得有些入了戲。
她沒見她露出過這種認真神氣,且一個人在描述自己的怦然時刻時,那種氣氛是很微妙的。
“所以小姐,你心動了?”
“嗯。”
“什麼感覺?心,不是本來就會動?”
“不是平常那種動。怎麼說呢?”她歪腦袋一通想,“有種病症是心跳加快,甚至跳得不太規律,人會慌,叫什麼來著——”
“心悸?”
顧淳風醍醐灌頂,轉臉一副刮目相看之色,“就是心悸,厲害了你!”
阿姌眨眼,“可心悸是很難受的。”
淳風擺手,“不是不是,沒有那麼嚴重,比較像而已,你就想象那程度是它的一半不到。”
阿姌想象不出,“那也不會有多好受吧。”
“好受,可好受了。你不自覺就想笑,心裡有朵花開出來。”
阿姌很震驚。她不知道顧淳風還能講這種譬喻。
來自心動的神力?
就不知這神力能不能牽引她找到那個讓人心悸的傢伙。
最後一站理所當然是西市坊。誰也沒抱希望能在裡面看見竹笠帽,顧淳風已經做好了翻轉祁國全境找人的準備。
如有必要,她要向顧星朗請旨張榜。
世有比武招親,今有顧淳風張榜找夫婿。這種事,別的公主幹不出,她不是別的公主。
顧家的年輕人,一代更比一代強,男女皆是。
然後竹笠帽出現在了那一排排擺放整齊的藥材之後。
不對,他沒有戴竹笠帽,也沒有捲起褲腳蹲在攤位邊。還是一身青衣,但他坐著,坐得氣定神閒,彷彿自己沒有在做生意,而只是挑了個合適位子於西市坊內——
看風景。
顧淳風覺得自己近二十年人生中沒有過這樣的時刻。全身血液彷彿突然凝固,再流動起來時已經不是原先的那些,它們變得無比鮮活、無比熱烈,直衝腦門——
大腦生出無比歡愉的情緒,直接牽動嘴角——
她沒出聲,但阿姌確定她從未笑得如此開心。
心裡有朵花開出來。是這個意思。
她忽有些羨慕。
“你還說不是在這裡賣東西?你騙我!”
阿姌還陷在那些羨慕裡,根本沒反應過來顧淳風三步並兩步衝了上去,哪裡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樣子?更不要說公主樣。
她無語至極,趕緊跟上去,那斗笠公子這麼冷的一張臉,也似唬得一跳,盯著顧淳風半晌,方沉著開口
“上次我只說小姐推斷邏輯不縝,並沒有否認鄙人在西市坊內,”他頓一頓,似乎不太願意用接下來的措辭,“做生意。”
顧淳風一怔,心想也是啊。
於是斂了神色,看著他認真道
“你,你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怎麼還需要你親自在這兒盯著?”
那叫做應仲的公子微微挑眉“小姐以為我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自己的藥攤,自然要自己盯著。不然誰來替我盯。”
“可你看起來不像自己出來做生意的。”
“何以見得?”
淳風有些為難,想了想道“我說不出。就是感覺。我看人很準的。”
阿姌好笑,心想你看人哪裡準了,佩夫人這麼個大美人,你當時不也沒看出來?
應仲顯然沒被說服,神色重歸陰沉,並不接話。
“你這麼冷著一張臉,誰敢找你買東西?”
“小姐就這麼杵在我的攤位前又什麼都不買,便更沒人來找我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