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晚苓是在第二天巳時,顧星朗下朝後不久去的挽瀾殿。
“她自幼愛捉弄你,到如今也嘴上不饒人,你倒願意來幫她說情。”
紀晚苓笑笑,頗有幾分嘲意“捉弄?君上怕是用錯了詞,剪掉那麼些頭,下手之狠,已經算欺負了。”
顧星朗眉心微動。之前他只以為她在情緒激動時會講話不客氣,與她少時相比已是不同,此番語境正常,她仍然出言不善——
在他登基忙於理政、未曾注意的這幾年,她到底生了多少變化?
當然,如此評價對她並不公平。同樣的話若是顧淳風或上官妧講,便不會給人不適感。因為她們都是嬌縱性子,那樣的聲調音色語氣與行事作派完全匹配。
但她是紀晚苓。紀晚苓的性格外表,以及多年來在所有人面前構建的印象認知——
她不應該這麼說話。既不合適,也不可愛。
紀晚苓沒有注意到他心緒起伏,直入主題道
“阿姌自淳風十一歲那年開始侍奉,算起來馬上九年了。蘅兒陪在我身邊十年,有時候我想到終有一天她會嫁人離開,便覺得傷感。入宮之後,家人不在身邊,這種感覺便更強烈。”
她說著,驀然看見烏木書案上一個通體瑩潤的白玉匣,匣蓋開著,好奇繞過去看,眼前一亮
“這是曇花?新鮮摘下來的?”
說完呆了呆,已在巳時,饒是天亮前開的,此時也該謝了。可那花瓣花蕊花絲看上去,明明就是新鮮的,甚至比新鮮的還要立體精緻,連花瓣上極淡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顧星朗聞言也是一呆。他近來都將它放在書案上,下早朝回來或晚間批摺子時,偶爾開啟看一看,也不知是為了睹物思人,還是為了睹物思故事再鞏固決心。
今日下朝進來看了兩眼便去喝茶,沒有合上蓋子。
“不是。只是以特定技法將新鮮曇花凍上了。”
“凍上了?”
他有些無奈“約莫是有凍這個環節吧,肯定還有其他步驟,我也不太清楚。”
紀晚苓看得目不轉睛“曇花只一現,連自然定律都能變著法子修改,現如今青川的能人巧匠越多了。這又是哪裡進上來的?”
顧星朗不言,不好回答,也不願回答,轉而道“這次阿姌的事情,不是小事;說觸犯宮規,只是顧及淳風和靈華殿的顏面,遠沒有這麼簡單。你來幫她說情,話已經到位,但朕不會改主意。她知道朕的脾氣,也不敢怪你。到此為止。”
“我還沒有說完。”
顧星朗嘆氣“剛才你起的頭夠明確了,不過就是講情分講不捨。情分,是要講;但這次的事,情分抵不了。該掉腦袋的罪,最後只是放逐出宮,連板子都沒挨。朕已經將情分考慮進去了。”
紀晚苓瞠目,掉腦袋的罪,阿姌那丫頭到底犯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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