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徵兆又理所當然。
這一年生了很多事,有些她清楚,有些被埋葬成秘密,而它們都已經成為往事。
今夜也一樣。
君上和夫人這段終將也成為往事的故事,已經開始而不知何時會結束的故事,或許自今夜起,應該被逐字記錄——
成為另一套不為人知的起居注。(注)
因為她和滌硯看到和將會看到的部分,再沒有第三人能看到。他們將是這段大祁情史真正的,唯二的見證人。
那麼他們就應該,成為記錄者。
雪音簌簌。雲璽從來沒真正注意過落雪之聲,直到今夜。她再看一眼那明暖燈火,回頭又去看門外雪中重重宮闕,覺得印象至深,無需再看。
她轉身撐傘出門,緩步朝折雪殿方向行去。腳印陷在雪地上,很快被覆蓋無蹤。
蒼梧城也覆在深雪之中。
北國冬來早,已經是第二場雪,下了一天一夜。
極難得地,這個月份這個時辰,競庭歌上了沉香臺,且臨近子時,仍未離開。
慕容峋在御徖殿望見沉香檯燈火,頗覺古怪,想了想終是拖一身疲憊也過了去。
風大天寒,競庭歌周遭圍了四五個炭盆。慕容峋加入落座,兩個人也不說話;一個盯著山河盤看,一個隨手拿過案上兵書開始翻。
“大半夜坐這裡吹冷風。誰惹你了。”一炷香時間過去,睏意來襲,慕容峋沉沉開口。
“沒誰。睡不著。出來坐會兒。”
慕容峋動一動眉心,“不順利?哪一件?”
“都還好。”只是不踏實,莫名不踏實,她自己也分析不出所以然,“你今日,可有收到什麼訊息?”
她回到蒼梧已經六七天,倒是抵達覆命當日就周旋過阿姌之事,但年關將至,慕容峋忙於處理軍務,答應過了這一段再好好同她梳理。
顯然今夜也不是合適之機。已入子時,慕容峋睏倦,她也因為不知道什麼緣由心煩意亂,總不能靜。故而有此一問。
慕容峋不明所以,“你想聽什麼訊息?”
競庭歌瞪他一眼,“我知道還問你嗎?”
“君上,”便在這當口,霍啟的聲音於近處響起。
“怎麼?”
來了。競庭歌想。
“霽都那邊剛過來訊息,祁宮點燈了。”
果然。提了一晚上的心落下來。訊息好壞不是要,每當這類煩亂狀態莫名出現,她率先想確定的,是有沒有事,什麼事。
顯然這就是她下意識等了一晚上的訊息。顯然不是好訊息。她長嘆一聲。
慕容峋也長嘆。
“別嘆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她說,心下卻翻轉。
“雖不是大事,”他答,“還是忍不住感慨,顧星朗這些年下來,總能得償所願。本以為封亭關之疑,至少會讓他那位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多生些嫌隙,好歹讓他也嘗些不痛快,”他嗤笑搖頭,“看樣子,祁君陛下今夜是抱得美人歸了。不是盛傳紀晚苓因為顧星磊之死與他不睦?真相未明,這便好了?”
競庭歌聞言——
很想翻白眼。又覺得此人之蠢連她的白眼都配不上。
她無語凝噎,半晌轉頭,看著他像看一個傻子,“聽你意思,這燈是為紀晚苓點的?”
慕容峋回看她也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也像看傻子,“那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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