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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舊情容細數

同樣為此次聯姻生了思慮的還有阮雪音。

訊息剛傳至後宮,而她尚來不及打聽。

一整個上午,淳風和顧星漠都賴在折雪殿同她一道讀書。此般情形已經持續了有幾日——

顧星漠的理由是,他在祁宮必須保持其三好兩歹文武皆不能之贏弱形象,沒法在自己殿中大張旗鼓讀書寫字;

淳風的說辭是,她自幼不讀書,如今決意奮更需指導提點,思來想去,唯嫂嫂能擔此重任。

她完全可以去找紀晚苓。阮雪音默默想。自己讀得駁雜,並不是大家閨秀的路子,淳風跟著她,極有可能學出一套蓬溪山路數。

而老師從未表示過會再收學生。自己就這麼開始帶淳風,也不知算不算有違門規。

顧星漠正寫字。神情姿態與顧星朗如出一轍。淳風在旁一會兒一個問題,看三行問兩句,他全不受擾,旁若無人。

“人莫鑑於流水而鑑於止水,唯止能止眾止。”顧淳風手拿一支未蘸墨的湖筆,尾端敲著下巴,重複一遍,終是抬眼又向阮雪音,“嫂嫂,這話也太繞了吧。人不要對著流水照影,而要對著靜水照影,”她一偏頭,

“理是這個理,畢竟流水不平照不清,靜水才能看得明白。此為常識,有什麼可說的嗎?唯止能止眾止,”

她撇嘴,“這句我是真不懂了。六個字裡三個止,止來止去,到底要止什麼啊。”

阮雪音本來覺得此話甚明,此理甚清,被她這麼一通攪和也有些懵,反應半晌方答

“這話說的是臨水照影,其實在講立世觀心。一個人只有心靜如止水,才可能看清世間諸象之本質;如果心隨事動似流水,便容易受矇蔽,永遠被假象紛繁推著走。唯止能止眾止,唯有心中寧且定,才能讓流動往復的世事在你這裡停下來。才能知本質而明達,而不為一切所困。”她頓一瞬,不自覺點頭,

“殿下,這話很適合你,能記下並踐行,最好不過。”

顧淳風眨一眨眼,“嫂嫂是在說我心不靜?”她自省半刻,深覺沒毛病,也不自覺點頭,“我記下了。”又挑眉,“但記這種道理有何用處麼?不能帶兵打仗又不能舌戰群雄的。”

阮雪音也眨眼,“殿下你這般用功,上午讀書下午騎馬,是想舌戰群雄帶兵打仗?”

淳風被此一句因果明確的聯絡也問得有些懵,半晌答“那倒,也不是。未雨綢繆嘛。”

未雨綢繆。這詞用得倒準確,阮雪音暗忖。只是青川局勢再如何展,也輪不到你一個公主舌戰群雄帶兵打仗,更何況大祁的公主,顧家的女兒。

她猶豫片刻,終是輕聲問“殿下你是因為——”

阿姌兩個字還沒出口,顧淳風擺手打斷,“嫂嫂你不知道,為著我這遊手好閒四處搗亂的毛病,長姐和九哥已經唸叨了好幾年,就連這個臭小子,”她瞥一眼埋頭寫字的顧星漠,“如今也沒大沒小動輒拿話訓我。不就是讀書知理麼?誰還不會認字?至於騎馬,”她嘿嘿一笑,

“我這人好動,早就想學了。從前總往宮外跑,不得空;如今也沒得跑了,好歹每日去趟騏驥院,也算出門放風。”

她解釋得過分詳細。以至於欲蓋彌彰,句句都在表明以上諸般皆是因為阿姌。

但她終於也開始“蓋”了。哪怕初試牛刀,“蓋”得並不好。

阮雪音心下長嘆。

顧星朗不告訴自己的事,淳風此刻有意略過的事,顯然都是同一件事。

阿姌之生死。或者死因。

“嫂嫂,”眼見對方不言,她不打算給她時間辨析,“你以後別一口一個殿下喚我了,怪生分的,你看我都直接管你叫嫂嫂。”她高深一笑,頗鄭重,“你便同九哥一樣,叫我淳風吧。”

阮雪音不確定這類話要怎麼回。儘管她早已經不把淳風當作無關旁人。

半晌。

“你這樣喚我其實不妥。”她道,“宮裡總共四位夫人,個個都是你嫂嫂,你稱呼她們都在前面加封號,唯獨到我這裡不加,叫有心人留意了去,無端惹麻煩。”

“一個稱呼能惹什麼麻煩?”顧淳風挑眉,“我同紀晚苓向來不好,場面上喚一聲瑜夫人已經不錯了。珍夫人那邊走動少,確實不熟,自然沒法張口閉口嫂嫂。還有一位,”她聲音驟冷,目色也冷,“就不用多解釋了吧。”

連那人的名字她都不願再提。

阮雪音慨然。不過一季秋冬,她與上官妧已經形同陌路。世事難料,也不能將紛紛擾擾全歸咎於人之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