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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抽刀斷水流

競庭歌在蔚宮戎馬苑磨阿姌之事。

申時要去上官府拜會,雖是另有所圖,到底源頭同一;而她直覺得此事不能再拖,若有隱情,須儘快知曉。

“她在祁宮多年,與十公主長久相伴,感情篤深;一朝事,後者對她自是憐惜大過怨恨。筵席上喝了酒上了頭,對面又正坐著上官妧,一時氣大,說些輕重不分的話也是常情。”

慕容峋人在馬上,競庭歌在他旁邊。兩人並駕緩行,兩匹坐騎皆通身瑰紫——

正是整個青川獨二無三的颯露紫。

四下無人,戎馬苑戒備森嚴,便是霍啟也只遠遠候在馬場邊上。

“我實在搞不懂你,”競庭歌有些來氣,“從我回來那日到今日,對起此事來你總這般,”她找不到合適措辭,頓了頓方繼續“試圖將事態嚴重程度往輕了描。顧淳風那番表現,若不是裝的,”定不是裝的,那點子城府還支撐不起這麼強的唱戲技巧,“上官姌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轉臉看他,目色深而利,“但凡斷事定論,尤其關涉時局利害,都是作最壞打算,然後謀最穩妥策。你倒好,這也常情那也常情,都是常情,顧星朗大費周章排個局請我吃飯做什麼?”

“你是我蔚國使臣,又是佩夫人師妹,於情於理,他都該設宴款待。古往今來筵席千萬,難道場場都是鴻門宴?阿姌之事,阮雪音和上官妧對你各有交代,一個是你師姐,一個是我們的人,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你當真放心?”競庭歌繼續看著他,冬日勁風從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刮過,擦出無聲巨響。

“看路。”慕容峋沉聲,目不斜視,“騎個馬東張西望,真以為摔不了是吧。”

“這麼慢又是大平路,摔得了才怪。你少轉移話題。”她也沉聲,沉而冷而烈,“你們一開始就不放心,且是相當不放心,所以讓我千里赴霽都親入祁宮打探。阿姌這些年在那邊絕不止於傳信;她如果死了,一定還有其他事。大事。而你們不想讓我知道。”

她勒馬驟停,逼得慕容峋也不得不停下,開闊戎馬苑上空接連兩聲嘶鳴直躥九霄。

“顧星朗今番表現,反正我是看不懂。你們又看懂了麼?究竟什麼事連我都要瞞?是你想瞞還是上官朔想瞞?”

慕容峋再次掙扎起來。他不是易陷糾結之人,哪怕在娶與不娶阮墨兮一題上,也只是集中掙扎幾個時辰後便下了決斷——

當然也是受了些競庭歌果斷支援的影響。

或該說刺激。

而此刻這件,真要論及厲害關係,前者不及其萬一。

因為一旦啟口,便是連環揭底。哪怕一時揭不完,也自此開了豁口。

越少人知道的秘密越可能永遠是秘密。

往事已矣,封存是為上策。就連開啟豁口的機會都不要放出去。上官朔是對的。

但如果顧星朗已經知道了呢?

要命就要命在,呼藍湖家宴上明明有事生,卻無法確定結果。顧淳風的表現自然激烈,而顧星朗的淡定又過分真實——

至少依據競庭歌表述,顧星朗全程反應平淡,平淡得瞧不出任何痕跡。

殺父之仇,饒是對方心性定力再強,當真能佯裝不知至此麼?無論此番應對競庭歌,還是近來與自己通訊,又或在邦交事務上的態度及處理方式——

完全不像有所察覺。

那麼也許,可能,往好了想,他並不知道。畢竟阿姌生死未卜。一切都只是上官朔對半開的猜測。

——如果顧星朗根本還不知道,自己何必主動開啟豁口?哪怕是對競庭歌。

數日前他與上官朔在御徖殿密議,後者也作此論。

“是上官朔要你瞞吧。”他沉默的時間太長,競庭歌冷哼,面露譏誚,“說什麼上官妧是我們的人。她是你們的,不是我的。有關上官姌始末,她對我說的尚不及阮雪音多。而她託我帶回來給上官朔的那封信,”她再嗤,“回程路上我已經拆了。”

慕容峋眉心一跳“你拆了?”

“你緊張什麼?若有所獲,我還在此跟你費口舌?”她切切,“真是好重的防範心好強的手段,那封信,”她停頓,“滿紙空白。一個字都沒有。”

慕容峋悄然松下半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