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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勸君惜取少年時(十二)

競庭歌沒有成體系地學過醫術藥理。她的淺顯醫藥知識都是過去十餘年間諸如今日這類情況下習得的。

打理藥園,幫忙製藥,隨手一認,隨耳一聽,僅此而已。

所以她沒辦法完整而精煉地講出“基本原則”這種東西。她所謂與上官夫人對過的藥理原則,只能是阮雪音臨時教的。

場間三人皆明,頗有些推窗說亮話之勢。

“一模一樣是什麼意思?”惢姬繼續問,終於從西牆邊矮架上拿下來一個小甕。

第六問。阮雪音默默數。自她起話題,到競庭歌開始陳述,老師每一次反應都是問句。現在是第六問。

“就是每個字都一樣。”競庭歌答,看一眼阮雪音,“和她教給我的話一字不差。”

惢姬再次笑了,也去看阮雪音,“你教了她哪幾句?”

極其反常。十幾年來老師沒有短時間內連續笑過。

多半是中了。

她將把握從六成提到了八成。

“老師初教我習醫時,第一堂課的頭幾句話,關於醫的本質。”阮雪音答,考慮片刻又補充“老師當時說,此幾句話我不會在任何醫書典籍上看到,因為是您半生習醫用藥之心得。”

既是個人心得,也很難被第二個人一字不漏複述出來。

若非傳人。比如阮雪音。

便是同窗同門。至少曾為夥伴。比如——

上官夫人。

“去冬你回來,我用時間矛盾駁了你的猜測。所以你乾脆跳過時間邏輯,集中火力找共同點。”惢姬點頭,表情欣慰,“還算聰明。”又轉而向競庭歌,

“她是為了東宮藥園案。你呢?謀士做得好好的,為何願意在這件事上下功夫?”

競庭歌依然笑,成竹在胸,“第一,此事涉及上官相國府,挖明白了,或能為我所用,有利於把控時局。第二,”笑意減弱,她認真看著惢姬,

“二十一年來我沒怎麼想過這個問題。很小的時候或許也想過,但時間流逝,早就漸漸放下,以至於忘卻。最近同上官夫人對談,我突然在想,”她頓了頓,斂三分鄭重,“老師,我是誰?”

這個問題的本質,同阮雪音查東宮藥園案是一樣的。

阮雪音想知道自己為何出生在行刑那一天。想知道其母為何便亡故於那一天。想知道所有這些是否與東宮藥園案相關,如果她的確是崟君阮佋的女兒——

除了是他的女兒,她還是誰的女兒。

她的母親是誰。

也就最終可以回答阮雪音是誰。

我是誰。每個人終其一生難以規避的問題。

“老師,”競庭歌再喚,頗懇切,“不只我們倆。連上官夫人都說,她懷疑您是昔日故人,所以讓女兒在祁宮試小雪。”

此事往來口信中已經提過。在阮雪音看來是幾乎決定性的一項說辭。

“還有很多共同點,”話已至此,只好順著競庭歌策略繼續推進,猛烈推進,阮雪音終開口,“老師夏日裡常做給我們那道蜜糖涼糕,上官妧也會做。庭歌彈了十年那曲《廣陵止息》,上官妧也會彈,也是一模一樣。”

“我傾舉國之力在蔚國全境篩查琴師所奏《廣陵止息》版本,”競庭歌接上,“沒有第三個一模一樣的。也許不夠嚴謹,但迄今為止會彈這個版本的,只有我和上官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