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一拉斗篷連帽,遮住更多側臉,在面前書架及目處扒拉。
沒有她愛看的。權且隨便翻一本,總歸是打時間等人。
她伸手去拿那冊《長生殿》。
卻沒拿下來。
她怔了怔,旋即反應是有人在那頭也正拿。
待要鬆手,忽又順勢拿下來。
對方先一步鬆了手。
兩旁盡是故紙書冊,只這本《長生殿》原本所在處空了。
空隙生,也就看到了彼此的臉。
認識。
阮雪音第一反應只是認識。
眉目英氣,卻陰沉,輪廓偏粗礪,與淨白膚色不甚相稱。
在她印象中,此人多年來皆是這般模樣。寡言,獨來獨往,以至於桀驁。
但許是受此間燈色並滿室故紙暈染,他此刻看起來並沒有那麼桀驁。空隙很小,只夠也只能看到五官——
陰沉之外,那目光裡分明還有驚詫,以及更多複雜情緒。
更多是哪些,她一時體會不出。兩人就著書架厚度寸許距離看了對方好半晌,更該說是反應了好半晌,阮仲先開口
“我過來。”
他沒出聲。這句話是口型。
阮雪音默然在這頭,隱憂升,下意識握了握那冊《長生殿》。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低而輕,更多是氣音。
兩人面對坐下,卻是錯落相對,蓋因架間通道實在很窄。
“今日。路過。就走。”
她不記得怎樣同他說過話。很少。也許聊過幾次,嵌在年節又或天長節喧囂的崟宮人潮裡。
未免對方問及為何路過,和誰一起路過,她答完,主動再道
“你呢?”銳王府在梓陽城。
“來辦點事。”
為了那場不知是否真會爆的逼宮,在鎖寧城的排布?她忍不住想。
梓陽在鎖寧以南。也就是說,他正往北。如果鎖寧城不是唯一目的地。
那個傍晚競庭歌在蓬溪山屋舍外的表現再次浮上來。
如果此刻,她和慕容峋已經等在邊境。
阮仲這場謀劃,與蔚國有關麼?顯然顧星朗一直存此猜測。
而對方一直看著她。
或許只是錯覺。當她抬眼,現他視線並不在她臉上,而在她手中那冊書上。
“在那邊過得不好麼?”哪怕往來皆氣聲,兩成實音的響度根本不足以被第三人聽到,不足以被重重書架外埋頭寫小篆的老者聽到,他還是隱去了所有明確地點指向。
這句問有些冒昧。因為他們並不算很熟。即使是兄妹。“還好。”她淡聲答。
阮仲將視線重移到她臉上,“點了燈,很高興吧。”
此為私事,不想也沒有必要同他說得太清楚,“還好。”
他神色變得有些難琢磨。
“《長生殿》不是個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