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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豈能長輕衫

紅綠黃白的膳食流水價進來。

滌硯走在頭裡,招呼幾名宮人依次將碗碟羹餚擺好。

暮光中那場隱有些託妹甚至託孤意味的對話,迅被熱氣噴香淹沒。

就像某些長久蟄伏、永遠沉默的遠方嘆息,總能被現世歡騰迅淹沒。

時間卡得竟一絲不錯。阮雪音默觀滌硯斂安排。卻又完全沒有在偏廳外等候過的痕跡。十五年跟隨顧星朗,別說事事上心,哪怕不用心,也很難出錯了。

“君上交代,臣謹記於心。”

待宮人們皆出去,沈疾起身告退。

“去吧。”顧星朗點頭舉箸,不再多言。

滌硯奉旨送沈疾出去,然後外間候著,無須再進來伺候。

偏廳中只剩下顧星朗和阮雪音。

兩人安靜吃了片刻,阮雪音淺聲道

“你方才說得很好。”

顧星朗不置可否,“哪句。”

“都好。真心,理解,來路和歸途。”

顧星朗一頓,停了夾菜勢頭轉臉看她,

“推己及人罷了。我對你就是。”

阮雪音一笑,“我知道。”

“都會過去的。也都會有好結果。”他復點頭,轉回臉扒拉米飯入口。

暮色西沉,梧桐的黯青葉影混入夜色。

他扒拉米飯的樣子真是好看,也值得記一輩子。阮雪音默默想。

第二日依然天晴。

午後沈疾往靈華殿接顧淳風同去箭亭。自有阿憶跟著,出宮門,淳風主僕在車裡,沈疾在車外。

柴一諾於未時三刻入挽瀾殿,一身天青色常服,丰神飄灑,文武皆宜。

“朕總覺得,你從二十歲開始,模樣就再未變過。”

兩人對坐正殿茶桌邊,顧星朗舉杯淺啜,溫然含笑。

“君上哪裡話。已非少年時了,臣自己知道。”

“今年也才二十六,已非少年時,虧你說得出口。”

“夜來忽夢,少時擊鞠,遠如前塵。”柴一諾也笑,“上有父母需盡孝,下有稚子待教養,自己公務亦多,想事事盡責求好,有時候,真感捉襟見肘。”

“堂堂驃騎將軍府,有的是人幫手,你就抓大放小,把不必要的事交與旁人做。每日公務畢,問候父母,親近妻兒,總是有時間的。”顧星朗再笑,

“你這般條件都捉襟見肘,讓天下間一眾為養家奔命的男子情何以堪。”

“君上說得是。”柴一諾點頭,“只是這朝堂事啊,”

就此頓住。

“叫你過來喝茶,”顧星朗繼續淺啜,不動聲色,“就是聽你嘆的。欲言又止什麼。”

“君上。”

“行了。好好跟我對坐在這裡,”稱謂驟改,“也無第三人。說說吧,這些日子鬧成這樣,你倒不參與,半句意見也無。”

“後庭恩寵乃君上家事,臣何來意見。不該,亦無必要。”

“明哲保身。”顧星朗隨口,只像玩笑,“你父親呢,也作此意?”

“是。”他答得果斷,“柴家世代為武官,滿堂皆將士,過分複雜的心思,生不出,也折騰不來。一定要說心思,不過是保家衛國,為君上盡忠。”

“旁人說這話,多少顯得刻意。”顧星朗微笑不減,“但柴家人說這話,必自肺腑。朕毫不懷疑。”

“君上方才問臣意見,臣答曰君上家事,”柴一諾沉聲,“同樣自肺腑。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限於智識高下和處事策略,包括立場站位,會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

“你的意思,以你,甚至你父親的智識、處事策略和立場站位——此為家事,只須朕自己定奪而無須臣工參與,就是你們的結論。”

“是。”

“但以其他人的智識、處事策略和立場站位,結論是關涉國事,甚至根本就是國事的一部分,他們言擅寵之害,憂邦交之虞,你聽了這些,依然沒意見?”

半晌靜默。

“君上若有上佳對策,”柴一諾輕聲,“此事也可以不關國事。”

顧星朗微眯眼,“所以你不覺得,朕專寵佩夫人是個問題,甚至白君之怒,也可以忽視?”

再半晌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