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卻等得住。”
“我們白國有句老話,是江上漁民說的淹死折騰的,活著老實的。端獻太子早夭,陛下再無子嗣堪予大寶,非他即我,早晚的事。”
“所以安王您不折騰,等著洛王殿下先折騰出問題,再出手破之。”
“他手下人多勢大,本王優勢,不過經年積攢的些許聲望。廟堂之爭,最後還是講各人勢力,這不也是先生屬意他的緣由?”
“有傳韻水城內外一半禁軍都已經入了洛王帳下,幾日前庭歌曾當面問令狐邈,他沒否認。”眼見安王妃依舊氣定神閒在桌邊煮茶,阮雪音頓了頓,繼續道
“王爺是在等他動手?”
安王一笑,“先生認為他會動手?”
“誠如王爺所言,非你即他。除非洛王確認陛下要將君位予你,否則沒有動手的必要。他是在為白君賓天那日做準備。”
“先生果然不是真的要幫洛王。”
阮雪音一怔。“王爺睿智,話術亦強。”
安王再笑,“方才說了,出色的年輕人們有個通病,沉不住氣。這些年看下來,彷彿只祁國那位少年君主例外。”他舉目望園中景緻,盛夏斑斕,詩畫意境,
“最近聽了鳴鑾殿上那場後庭大戲,佩夫人也不錯。”
阮雪音有些汗顏。
而安王之能,僅憑此刻觀感,甚至在白君之上。
“競先生,”卻聽他繼續,“本王自幼愛詩文,平生所向,不過留名文史。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些個民意呼聲,並非本王有心經營。”
“王爺是在說,您無心君位。”
“有趣就有趣在,聖人說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實在精闢。本王到了這個年紀突然了悟,才為下,能為中,德方為上。詩文才學一類,歸根到底是些供誇耀、供揚名的身外物,能如紅日般不作為而照萬物,真境界也。”
“君位如紅日。”
安王點頭,“可惜啊,你們年輕人雖然相鬥,卻也相惜,合縱之勢當前,先生毫不猶豫選了我那正當盛年的堂侄。”
安王妃起身出亭,頃刻回來,手中托盤上三盞剔透小碗。
該是冰酪。一人一碗。安王捧碗起匙,小口開始吃,半晌問
“此也是蔚君意思吧?關涉時局,先生總不會一意孤行。”
“這冰酪放熱了不好吃,”卻聽安王妃道,“王爺不若待競姑娘吃完再敘。”
競庭歌不喜歡吃冰酪,嫌冰。雖鮮有人知道她這些好惡,穩妥起見,還是須扮得像些。
“王妃美意,庭歌心領。太冰了,我不大吃。”
是想吃的。她望著面前白花花甜碗暗歎。
“先生可知,陛下為何不願傳位於我或者我那堂侄?”方才問被就此切斷,阮雪音並不打算接,安王亦不在意,轉了話頭又問。
“據說陛下愛重端獻太子,一直盼著,還能將君位留給自己的骨肉。”
“往好聽了說是這樣。”安王笑,“往實在了說,不過就是不想段家正統落於旁支。”
一個堂弟,一個侄兒,都不是嫡系。
“先生你經過蔚國此朝四王奪嫡戰,應當明白,任何一個龐大宗族可能存在的內部矛盾之激烈,有時候遠勝外部。”
“但自古皇族,穩定國本為第一要義。白君陛下如今已經沒得選,您與洛王,總要定其一。”
“是啊。”安王長嘆,似乎感懷,半晌問
“所以本王才問你,可知他為何鬱結至今,遲遲交不出手中權杖。”
他剛言宗族內部矛盾,顯然是些隱晦之事。阮雪音不知。
“洛王拿下了禁軍一半人馬,這是真的。”安王繼續,“前些日子潤兒回來了,”
話頭忽轉,阮雪音心下一跳。
“先生又知不知道,除潤兒以外,我那其他幾個堂侄女分別嫁給了誰?”
喜歡青川舊史請大家收藏青川舊史本站更新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