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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星火

蓬溪山多年,一向是競庭歌研墨。她字也寫得比阮雪音好,因是學的老師,筆跡七分像。

許久未見她研墨了,一如既往大動作,跪坐近旁不時便被其袖擺掃灑。阮雪音識趣去了另一側。

兩個姑娘一左一右跪坐相候,阮佋身處其間甚難抽身。眼見硯臺之中墨汁漸盈,他踟躕,終抬手拾筆。

總共四張紙,橫排於前,他從最左開始畫,畫完一張右移下一張。

全程無解釋,不說哪張是誰亦不題字昭示。只見得第一張花團錦簇,畫中女子溫婉清美,素手纖纖於花朵重瓣間似在逗蝶。

第二張木葉繁茂,其間女子執一紈扇,桃花眼,微蹙著眉。

第三張果實累累,樹下女子踮腳摘圓果,尖下巴,笑盈盈,看上去極活潑。

第四張無甚景緻,枯枝一截自畫紙右上方斜刺而下,畫面正中偏左坐著的女子背對看客,只淺回頭露出半張側臉。

阮雪音和競庭歌的視線齊駐於這一幅。筆墨傳神,兩人都覺那側臉輪廓熟悉。

“這幅為何不畫正臉。”阮雪音方才已經挪去右側,正好在跟前,也素手纖纖一指。

“幾十年了。”阮佋道,似是用光了全部氣力,顯得頹然,“模樣也可能被記憶篡改過,並不分明,也不確切。反而畫面確切,姿態神情確切,一想起來誰,就是這副樣子。朕盡力了。”

競庭歌在左側,遠凝那張蕭索側臉圖又半晌,“這是楚荻。”

阮佋隨意“嗯”一聲。

“春的花蕊,蘇落錦;夏的木葉,文綺;秋的果實,競顏衣。”她收回目光從左到右復觀,“神態模樣也與聖君所言她們幾人性子吻合,倒是有心。”

阮雪音擲目光細看那頭春花間的姑娘。

此回崟宮第一日阮佋說她越長越不像母親。

哪裡不像了。臉型幾乎一樣,不尖不圓似鵝蛋,至少五分像。

“五分像。”競庭歌點頭,看一眼阮雪音。

阮雪音稍怔,下意識便去望更近處踮腳摘果的尖下巴姑娘。“七分像。”她抬眼望競庭歌。

競庭歌也怔,冷眼看片刻,沒吱聲。便見阮雪音又遞眼色過來,示意她細察第二幅裡的文綺。

競庭歌是見過上官夫人的,不止一次。

不像。她搖頭。

老師藏在蓬溪山不為世人見,無須易容。文綺哪怕深居簡出也少為世人見,畢竟是相國夫人,為防被阮佋認出改了容貌並不稀奇。

易容恰是她拿手。

這一可能在祁宮時阮雪音便同顧星朗討論過。

所以畫中模樣對不上,其實無礙。易容難易眼,她的桃花眼已經足夠表徵。

紀晚苓站起來。

眾人皆有些傻眼,但見她凝神垂目分明在看地上某一幅畫,極認真,從座位上一路盯過來,至畫前終於定住。

第三幅,競顏衣。

年輕的紀桓去過鎖寧城,東宮藥園案前一年末到當年初,三月紀晚苓出生才回的霽都。

阮雪音幾乎在瞬時間想起來這一樁。

也便心跳驟快仰面向紀晚苓,“瑜夫人?”

“我見過她。”紀晚苓一腔神思在畫上,隨口答。

阮雪音站起來,“何時何地?”

競庭歌也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