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是惘然。
自幼離開十數年山居,早被排除在了家族之外,唯一牽動心神的不過由禮孝之義支撐著的那個“阮”字。
她自問盡了力,而顧星朗行流放之策已算劫後餘生。
今日局面,在她看來是一個被歷史輪盤推動的無可挽回又極其必然的結果。
雖惘然,不必追,更不必叫顧星朗為此起戰事違初衷。
她甚至於昨晚以全盤邏輯澆熄了他的一時之氣。
“不必如此大禮。蔚後請起。”顧星朗淡聲。
阮墨兮不起。
顧星朗看一眼抿唇不語的慕容峋,復向雪地上女子
“你希望朕怎麼做。”
“將阮仲趕下君位,還崟國清明!”
“如何趕。”
“舉三國之力彈劾之,如若不成,兵伐。”
“兵伐,傷的是崟國。且阮氏已經滅族,縱使拉下阮仲,何來清明。”顧星朗依舊淡淡,“朕不信這是聖君意思。”
他展眸掃過對面眾人的臉,最後落在競庭歌身上。
競庭歌坦坦回看,事不關己。
“自然是臣妾身為阮家女兒的意思。”阮墨兮道。
阮墨兮怎會聽競庭歌教唆而不徵得阮佋同意。顧星朗稍移步至阮佋跟前,尚未啟程,姝夫人還陪在旁邊。
“聖君還有後手?”
阮佋坐在四輪車上,耷拉著頭沒反應,像是睡著了。
“回陛下,聖君精神頭越不濟,昨晚除歲宴上已是勉強,今晨起來,更見衰敗了。”姝夫人道。
顧星朗注視四輪車上老者靜止的須半刻,回身向阮墨兮,
“有蔚後方才一言,相信大風堡亂戰並非朕下殺手的說法很快會傳遍青川。多謝。至於如何處置這筆賬,祁國有祁國的決斷。蔚後所請,恕難從命。”
“君上!”阮墨兮復朝慕容峋。
“今日新年,諸般事宜,待回蒼梧再計。”慕容峋閉眼一瞬,“姝夫人且過來上路吧。”
日光下同樣紅衣的姝夫人遠觀比阮墨兮更美豔。
想是多歷歲月之故,不該叫美豔,合該叫積澱。
她略頷,走至阮佋跟前蹲下,雙手握住他雙手,仰看那張溝壑遍佈的臉,
“君上,臣妾去了。”
是錯覺麼?
阮雪音總覺她眼底有淚。
蟄伏崟宮數十年,見證了東宮藥園案,揹著同樣要殺阮滅阮的宏願,終於等來了似乎觸手可及的終局。
這局沒完。
阮雪音驟然醒轉。
老師和上官夫人還沒出現,故人還沒相逢,阮佋還沒嚥氣,她不會就這麼走。
但分明是離別意,那眼底淚更像多年作伴的假意真情。
阮佋的手動了動。
“阿杳。”
姝夫人姓夏,有個妙極的名字,喚杳嫋。
也是此番查證阮仲告訴阮雪音的。
兩個字都作遙遠渺茫之意。夏杳嫋,一去不復的夏天。
“是。”姝夫人應,“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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