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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血色羅

文綺神情再次有些惘,伸手想拿,淳風回手不讓。

“快二十年的東西,竟不舊。祁南出產的明錦就是好,顏色深也好,易於儲存。”

“是她護得好。”淳風冷笑,“但你就不說是她護得好,不承認她再怨你們也在心裡盼望著母親,盼望著回家,不承認,就不用愧疚不用悔。”她上前半步,細看婦人與兩個女兒極似的桃花眼,

“我聽完了東宮藥園的故事。你們都是可憐人。卻也可恨,力有不逮,禍延子女。人人的一生本都該是自己的,我們生在皇家已不由己,她們更慘,終其一生不過被父母輕拿重落的棋。”

阮雪音背脊涼,莫名覺得淳風此言也包括了她和競庭歌。

文綺卻不再理會,轉而向姝夫人,“他呢。”

“兮兒。”姝夫人揚聲,“接你父君過來。”

阮佋安坐四輪車上仍舊耷拉著腦袋,看不出是睡是醒。阮墨兮推著他來到場間,文綺如早先客棧外姝夫人一般蹲下,湊近,仰視他的臉,

“陛下。”

彷彿被此音色拉出夢魘,白老者渾身一震,旋即奮力撐眼皮要將面前人看個分明。

並不分明,模模糊糊影影綽綽,看阿杳那陣他就現了。得持續盯著好一會兒,方漸清晰,能辨容顏。

“落錦。”極沉且啞,喉腔滾動。

“陛下還是最記掛落錦。”文綺柔聲,“落錦已經死了。您忘了,您殺的。五毒齊備,每隔半個時辰餵食下一種。她那會兒剛生完孩子,本就虛弱,第一碗斷葵湯下去已經絞盡臟腑。陛下真真殘忍啊,這還不夠,繼續投毒鞭笞死人。”

視線漸清明,阮佋看清了咫尺內婦人的臉。“這般投毒,你們還是活下來了。怎的你們就能活下來,落錦卻不行。”

“她剛生完孩子啊,才說過,陛下您是真的老了。”文綺神情變得怪異,“也是奇,我們已經離開二十餘年,早沒法近身算計,您怎會衰敗成這樣?”

她心下忽動,極快而不顯以餘光瞥近旁姝夫人。

“婦人生產,九死一生。”終沒轉頭,她繼續蹲望阮佋,“您的姝夫人生完八公主該傾力保養過吧,所以至今明豔動人。落錦未曾保養,生下女兒即被一路從雩居拖到了影宸殿,那樣慘白的臉,您親手喂的斷葵湯,她怎麼活得下來。換個剛生產的女子於冬日被這般拖拽,無須投毒就已經少掉大半條命了。”

她聲極柔,全不匹配故事慘烈,

“顏衣也是一樣的。她比落錦早生產一個月,未免多事,不敢將養,又兼勞心女兒能否被順利送出鎖寧,一直虛耗。你以為是我和楚荻獨活而放棄了她們兩個?”

這話像是不止對阮佋一個人說,

“我們這些十來年以身養藥的藥罐子,哪裡這麼容易被自己制的毒弄死。既敢火燒藥園,便做了萬全準備。多年服食草藥,以藥入膳,園子裡任何毒物都取不了我們性命。事前半年我和楚荻還集中服藥進食調理過,她們倆沒有。因為腹中有孩子。”

“屍體拉出影宸殿時,”阮佋蒼啞著破鑼般的嗓,字字費力。

“我們分明已經斷了氣。”文綺不耐,立時接上,“且死相慘烈,根本不像還能活,對吧。”

她跌坐雪地,該是氣力不濟,“陛下你看看我。”

旋即現阮佋眼皮已經再次耷拉下去。她抬雙手把住他太陽穴死命撐對方眼皮,

“你看看我這張臉,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一身的藥毒在血液臟腑間胡攪蠻纏,若非等著今日,我早就不想活了。”

阮佋只覺眼前光亮,亮得睜不開,好容易凝住視線,只看見面前婦人蒼白,尋常病態。

文綺像也才反應過來,鬆了雙手,再次以指腹摩頜線來回揉搓。

還有一層。

同樣的薄,也許更薄,撕下來一刻阮雪音和競庭歌因太想瞧清楚同時傾身。

眉眼唇鼻無一改變。

但不是蒼白膚色。

那灰敗臉上盡是血紅印記,縱橫錯雜,乍看像被利刃毀了容,細察方辨是從肌膚深處透出,脹大或已破裂的經絡。

阮佋渾濁的瞳孔縮了縮。

“陛下害怕吧。我也怕,十年前症時就知來日無多,難於對鏡更難面對夫君,故制了麵皮遮蓋,又常居蔚南避世,苟延殘喘捱到今日。”

她揚手臂抖拉層層衣袖,露出身上肌膚。

也都是血紅,從大臂到手腕,熾白日光下觸目驚心。

“不知楚荻如何,甚少通訊,從沒問過。陛下,一起去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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