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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詩酒趁年華

呼藍湖家宴循例在煙蘿水榭,循例入酉時開席。

暮春傍晚,日光仍煦,片雲沾湖光將天地撥得澄透。與深秋時寥落美意不同,四月生機,觸目皆是勃勃,粉白花樹沿岸綻如雲霞,水邊高草又以翩翩承接晚風。

此情此景,該有風箏翱長空作伴。阮雪音過湖岸往水榭,腦中掠過許多畫面容顏,春又再春,大夢經年。

人人皆華服赴宴,似向久違的家宴致意更似向如約未遲的春日致敬。不過缺了照歲那一聚,卻處處透著久別重逢意,連顧星朗也比素日飲得多,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大祁昌隆,國泰民安,青川一統,指日可待。臣弟幹了!”

說話者信王,語畢三杯醉花陰,乃宮中春來的新釀,鮮辣有餘回甘稍欠。信王妃自不勸,只連夾菜示意夫君填肚,又低聲吩咐婢子換熱熱的羹湯來。

“此役漫長,臣弟遠在臨金,日日盼報,只恨不能領兵親至助九哥一臂。”臨金在霽都以東,正是擁王府所在。他一向少在這些事上出言,該也是飲了酒,又高興,這般說人已經站起來,

“父兄深仇,大祁疆土,開一役而目標俱成。臣弟敬九哥!”

顧家男兒個個海量,擁王算弱,至此時已有些站不穩。他側妃忙起身攙,聞得顧星朗說坐,趕緊扶了人歸位。

“慕容一族野心昭昭,於極北夙緬谷屯兵十萬不止。”信王聲沉,且飲且道,“如今疆土亦擴,在新區築城營造,往後十年,恐成大患。”

“慕容峋不行。”寧王已是沒了正形,以腕撐座整個歪著,提壺往嘴裡澆酒,“折了上官朔,6現忙著爭相位,競庭歌又莫名其妙歸了隱。”他一向說話如玩笑,論政事亦如閒聊,言及此,頓住,擱壺拿扇卻不搖,只朝掌中一拍,

“我說長姐夫,倒是跟相國說道說道,把你這妹妹接來霽都啊!”

是向紀平。

滿場男子中紀平飲得最少,目光清明,聞言只是苦笑,“慚愧。她人在何處,又作何打算,父親亦不知。尚在新區時不是沒勸過,後來瑜夫人至鎖寧也勸,皆是無功。”

“她是個有主意的,氣性也大。”話到份上,紀晚苓不得不接,“真要勸,還得佩夫人開口。”

水榭中片刻安靜。信王道

“佩夫人如今一心為大祁,在新區任長官上通聖意下撫民情,要勸競先生歸祁,想必不是難事。”

阮雪音坐東,與紀晚苓正對。觥籌往來盡是家國統一之辭,她心內無芥蒂,到底身世位置尷尬,只是吃喝,此刻終免不了答話

“信王為何希望競庭歌歸祁?”

真心話,也刁鑽。信王稍怔,寧王介面

“自因惜才。恰逢競先生是紀氏女兒,又有許國韓氏血脈,於家於國,不都更該站在大祁一邊?”

血脈是個隱題,這般說出來,又是由長於玩笑的寧王說出來,實在很難被歸結為含沙射影。

“家宴家宴,回回變朝議。”顧淳月道,蹙眉而笑向著眾人一一看過去,“慶功也不是這麼慶的,真要無休止說下去,女眷們都退避好了。”

“長姐說得是。”顧星朗但笑,目光卻凌,“佩夫人往返新區與霽都,不辭辛苦,寧安那頭若非有她,許多事項很難立時步上正途。惜才攬才這種事,四哥既有心,無妨多費心。”

阮雪音掛職寧安,在整個大6看來是當時局面下最妥的排布。

在阮雪音自己看來,一為融合之便時局之利,二是顧星朗對自己的私心,三,老師留話。

而到此刻信王等人方反應,他們不滿阮雪音在祁國後宮一枝獨秀,希望以紀晚苓制衡打壓,卻是早被顧星朗搶了先手——

新區融合之題上,阮雪音舉足輕重。至少在當下,在未來一年,他們不能相逼太甚。

不利國局。

實也是難言對錯的一番斡旋。

於信王顧淳月一眾,後宮獨秀不利皇室繁盛,阮雪音的身世不適合母儀天下,紀晚苓的身份不該受冷待,道理都說爛了。

歸根到底是為家國,更為顧星朗。

顧星朗自然明白,也就不能因此責備。

“攬才舉賢是臣弟分內。”信王答,“若有機緣,臣弟自當全力勸競先生效祁。”

寧王打起哈哈,白扇一拍,“長姐才說了家宴不論國事,君上與四哥便犯,都該罰酒!”

顧星朗笑,一口悶盡面前滿盞,看著寧王手中白扇道

“自來扇者,題字題畫方得風骨情致。七哥這空白的扇子搖了經年,是無畫入眼還是無詩入心?朕每見都覺手癢,恨不得幫你添個幾筆。”

他是愛笑多了。

場間諸王皆以為然。從前顧星朗也笑,多為場面故,也便有持,全不似如今春煦。

“君上要題字,臣弟哪敢不從。”寧王大手一揮遞扇向滌硯,“大人請。”

滌硯未動,等顧星朗示下,後者笑搖頭,“題字須有字,你且作一來;若要畫,瑜夫人畫藝冠祁宮,你問她要。”

“君上這是小氣,不願賜臣弟御筆!”

“九哥都說了,七哥你作一來,他自會寫,我們都為你作證!”擁王薄醉,話亦開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