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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章 逆風執炬

數千裡外,棉州別苑,曲廊深處的房間內,競庭歌嘔出第一口血。

自啟用山河盤開始,七天七夜,她沒闔過眼,靠飲食支撐,到今日,水米亦有些進不下,整個人面如死灰,形容枯槁。

心硬如阮仲亦有些看不下去,道“小憩片刻也是管用的。何必。”

“同陛下解釋過了,這些行跡日夜流動,瞬息萬變,我既以此為憑窺探戰局、謀取勝利,便一刻都不能鬆懈,判斷要準、度要快,否則還不如不用。”

阮仲哼一聲,“代價便是不眠不休,嘔血作死。”

競庭歌輕笑,將擦拭唇邊血的絹帕疊好,“世事如此。百姓有百姓的匱乏,君王有君王的代價,誰都別羨慕對方的安閒或富貴,想有所獲,等價付出。山河盤這樣的所謂神器,用得好是福,用不好是禍,要借之謀真正功利,就得不惜命。”

“祁北五邊改變策略了。蔚營還被燒了兩座,該是很少的人以最快度去幹的,所以你,沒瞧出來。”

剛到的軍報。競庭歌點頭,“其實瞧見了,但一不確定這麼小的動靜是否兵馬,二,待其移去了蔚營終於能確定,又來不及傳信。你的心上人已經反應過來了。這些個對策,都是為避開山河盤的優勢。所以我也,可以去睡個覺了。”

她站起來,走到懸掛的輿圖前。

新區的仗打得亂,初始時她被困舊宮,錯過開頭,已經很難借山河盤之力釐清。白國戰場太遠,縱提前窺得了,待傳信至,形勢早已變化。只有祁北戰場是能操縱的,到這會兒,暫時物盡其用了。

用得不錯,至少折了大祁兵力上萬。

“誰能想到,最焦灼的反而是新區。”阮仲亦負手望輿圖。

競庭歌睨他一眼,“貴國勢力盡在此域,來勢洶洶,偏領兵相抗的,是對國數一數二的沈疾和薛戰——若非祁國全境兵力被南北戰場牽制,新區再無援兵可用,你們啊,很可能已經輸了。”

阮仲瞧她一副事不關己模樣,冷聲“若連這點排布都無,她也不敢起局。”

指阮墨兮。

“女人誤事啊。”競庭歌感慨,“我都能猜到她和上官妧,是怎麼說服的段惜潤。顧星朗這些非他所求的、來自家族饋贈的情債,終有一日,會要了他的命。”

那一身情債皆為阮雪音。否則至少白國,會是他長久盟友。

阮仲心思浮沉。

“交給你了。”競庭歌懶聲,“說好的,將沈、薛兩頭的主力往中間引,兵力一旦匯聚,我就能用山河盤。”

阮仲點頭。

她轉身要去睡,又頓住,“一直沒問你,不是答應她就此遁世?出爾反爾,要叫她失望了。”

屋裡深靜了片刻。

“還是會貪戀啊。”方聽見低低一聲答。

競庭歌回頭看他。

瘦了非常多,筋骨分明,唯眸中簇火熊熊更勝昔年。覬覦高位、坐過高位而又沒坐夠的人,就像癮君子。

更況高位所擁有的權力與勢力,還能幫他止渴。

阮雪音便是王座上那杯陳年鴆酒。

“還是看不開啊。”她輕飄飄甩出一句,徑直往床榻,“佛說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阮仲心下微動,“這是哪部佛典上說的?”

“《四十二章經》。”

“你還會讀佛經。”

從前不會,是有了阿巖以後,唸佛祈願突然有了意義。

她自不對阮仲剖陳,掀床帳鑽進去,只聽外頭再道

“我執炬半生,早就燒了手。不僅燒了手,已經滅了魂。”

戰火在整個大6上蔓延。

五月初十,第一支蔚軍突破花馬鎮最西路城的防線,長驅南下,直奔梅周。

同時霽都禁軍出動,各十萬往北往南支援兩頭邊境,坐鎮鳴鑾殿決策的,是寧王、長公主和大將軍柴瞻。十三皇子顧星漠亦在側,幾日前剛從夕嶺被接回。

因阮雪音分別傳信顧淳月和十三,鳴鑾殿內幾人同仇敵愾又各懷心思。

—霽都絕不能亂。

兩封信裡都有這句。

—亂局若起,小漠安危為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