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安靜了。以紀齊出的時間和其聲稱輜重隊伍會到的時間,這會兒應該已過了梅周,正經過這附近。
卻是半點動靜不聞。
真在梅周出了事?
戍邊小半年,征戰大半月,反覆研究北地輿圖,顧淳風如今已對這一段路程爛熟於心。即刻出,能在子夜抵達梅周城外。
光陰隨夜奔流逝。
梅周城外一片狼藉。
月光幽黯,處處車駕馬匹殘骸,乃火燒遺蹟。顧淳風是縱過火的人,一眼瞧出,馭馬近看,能見糧草餘燼。
“這是朝廷增援的物資?”阿香大駭。
滿眼廢墟,望不見盡頭,當然便是,否則如何解釋這龐大的殘跡!
再是流民攔阻求施捨,雙方目的都是物資,不會無顧忌到毀滅根本。如此局面必有第三方乘亂作梗,阮雪音的警示來得那樣急迫而本有挽狂瀾的機會!
顧淳風心內炸開,不確定是否安葬老嫗的半個時辰耽誤了功夫,瞧情形該也不差那一會兒,且自己這小隊本只是來給紀齊搭把手,寥寥十人,又頂多少用呢?
還是若按嫂嫂交代早一步找到檀家人,局面會不一樣?
思忖間人已經朝著城內行出數里,赫然又勒馬,回頭吩咐小花
“沿路都沒碰著人往北傳信,不知究竟什麼變故,你度快,帶三個人趕緊回大營,通知幾位將軍,物資焚燬,接下來戰事安排,還須從長計議!”
小花領命,立時點人折返。顧淳風帶著餘下幾人入城,血流肅殺之景竟是遠勝北部諸郡。
幾人怔在馬上半晌說不出話。
這是,被屠城了麼?
放眼主街看不到活人,顧淳風策馬往府衙去。前庭深寂,廊下屍三五,公堂深處,坐了個人。
她大步邁去,身上鎧甲兵器相碰在室內震出迴響。
李善深。
大睜著一雙眼,死盯前方,不知是提著一口氣還是一口氣斷在了那裡。顧淳風抬手至他鼻下,沒有氣息,正要收手,一段急促的氣流灑到手背上。
“殿下...”
他目光從頭到尾盯著前方,所以在顧淳風進門時就瞧見她了。
“怎麼回事?是誰?”
“城裡有叛軍,趁亂起事,郭逸被他們劫持了,官兵都往,往...”
“往南邊去了?”沒有北上,自是去了南邊,顧淳風心急如焚,緊著追問。
李善深點了下頭,定在那瞬。
“李大人你說清楚,哪來的叛軍,是官兵中的麼?還是誰傢俬兵?檀尤?”
這一瞬定格成為永久。
李善深的鼻下沒再流出暖意,整個公堂迅降溫,五月夏要至,卻如將雪天。
去了南邊,南邊。顧淳風手腳涼,腦中阮雪音那紙信的內容揮之不去,指引她心神皆往霽都。
霽都。
霽都還有二十萬禁軍,哪怕最近又6續有撥派、支援邊境新區,以長姐、大將軍一干人等審慎,決計留了不下十五萬。
十五萬禁軍拱衛,霽都能有什麼事呢?
她想起阮雪音曾囑她,打探前年信王謀逆期間禁軍營中風聲。【1】
一直未有什麼結果,彷彿一切都只是阮雪音無端臆測,派給她這麼個全無實據的任務。
她原本覺得如有內情,紀齊該知道,因為那晚她帶沈疾去相府治傷,他分明憂心忡忡。
卻沒法直接問他。而那小子,為建功勳保家族,一心賣命,此番好幾回險些死在戰場上。
若說紀氏有疑,紀桓乃至紀平都不可信,對紀齊,她始終懷著最初的情誼,和信任。
所以梅周譁變,他是救兵還是幫兇呢?
“走!”
已無退路,沒有選擇,她只能南下,朝霽都的方向一路追趕。追上了才有真相,追不上,霽都會有真相。
過前庭她心下微動,折去西側耳房,踢開了門栓。
【1】781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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