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嘗經辛苦,無故強相矜。欲知千里寒,但看井水冰。
冬歌既落,萬籟歸寂。盛夏子夜暑氣消散,倒真似有井水之冰、千里之寒。
競庭歌覺得千軍萬馬中的這一刻,恐怕只自己是清醒的。
“君上。”便聽霍未未柔聲,向前邁了兩步,與慕容峋咫尺之距。
慕容峋回神,這場景怎麼看都是要與心上人道別。
但競庭歌背脊生寒,猛然向等候的二兵大喊“抓住她!”
霍未未便在同一刻動了動嘴。
慕容峋看見她動嘴,只覺怪異,因那情形不像是要說話。多年習武的下意識讓他在看見之瞬偏了偏。
卻當真是太近了。他偏移之刻那物什自霍未未口中飛出,細長一根,暗銀色,瞬間扎進了他頸間肌膚。
若他完全不偏,那根針會直入命脈。
此刻沒中要害,卻也大半埋入了脖子。
兩名兵士已經上前擒住了霍未未,大刀在手,時刻準備動手。
競庭歌箭步過去,一眼看清那還剩小半截在外的銀針染著黑,而慕容峋吃痛,咬著牙額間已薄汗。
“上官妧!”她高呼,“還想活命就過來!”
若慕容峋沒了命,他們的命還受威脅麼?
上官妧不動。
競庭歌驀然回頭,滿眼狠厲遙遙道“你哥有數!你們只要還站在這裡,就隨時會死!”這般說,奔向颯露紫腳下抱起九霄環佩,
“我數到三,你不過來,琴音起,我保證你們一個都活不了!一!二——”
她數得非常快,不給對方考慮的時間也不留任何退路。
上官宴抱著阿巖,真有些不確定她會否衝動之下連女兒死活都不管,撥響琴絃。
上官妧便在“二”字尾音處動身,快步到了慕容峋跟前。
人已經蹲下了。照理銀針入脖頸,未及要害只是疼痛,以他的本事完全能忍。那疼痛卻入骨,頃刻傳遍四肢百骸,漸漸由痛至麻,叫人意識潰散。
“解藥!”競庭歌雖不精藥理卻有聖手水準的老師和師姐,又在蓬溪山打理藥園多年,一眼辨出那銀針實力。
“毒不是我給的。”上官妧掀眼皮。
“治。他活你們活,他死,咱們都一起陪葬!”競庭歌聲不高,卻字字切齒。
上官妧終於覺得自己有幾分阮雪音風姿了,無論如何波瀾不驚,叫旁人摸不透、乾著急。
這感覺真是好。“用的什麼?”她扭頭閒閒問。
霍未未臉色不大對,烏青,“你要救他?”
“你也聽見了,我們想活命。”上官妧徐徐答,方反應這丫頭是將毒針含在嘴裡許久,作了。
遂起身近前,細細看,掰開嘴又摸腕脈。“芳華剎?”
霍未未不意外,“你有解?”
上官妧面露無奈,“這可不好解。”
霍未未笑了,“我就說。”
她二人都出自此國鼎盛的高門,雖不在一城,且霍未未老往外頭跑,少時到底是見過的。
上官妧長對方几歲,凝著她的臉不知為何便想起從前的自己。
“跟著你哥走就算了。何必多此一舉。你不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