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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6章 百轉千回

“別回霽都了,去山中,去海邊,哪裡都好,從此坐看日升月落。都是思慕山長水闊之人,執著什麼。”

阮雪音的神情無甚變化,重看向顧星朗,不置一詞,眉眼間卻分明是

看吧,不過如此,替紀平勸降,也替蔚國籌謀,說服你這最大的勁敵離局。

上官宴不瞎,走近半步,“咱們所有人裡,一向數你最冷靜清醒。然世外的仙子,竟在最後關頭動了比誰都深重的執念麼。”

阮雪音恍惚一瞬,覺得他此言不錯,笑起來,“起心動念之前最冷靜,起心動念之後最執著,非常合理,是這樣一個人應有的軌跡。”

那語氣彷彿不是在說她自己。

“為他的天下理想?”

“他的,我的,你的,競庭歌的,老師的,也許紀桓和黎鴻漸的,咱們所有人的。”

上官宴無言以對。

“重要過你們倆的山盟海誓、白之諾?”半晌又問。

阮雪音明白了他早先對顧星朗說的什麼。“未必。我是說一切未必——生了,須應對了,才知取捨如何。至於如何取捨,每個人的本心自會給答案。這五年我學了很多,其中一項是,往前走,走到再說。”

早先莊嚴愁緒再次聚向上官宴的眉目,“你退步了。堅持了這麼久站在岸邊,卻在最不該伸腳的時候往河裡蹚。”

“我其實早就蹚了。那條河,不就是紅塵。”

“你該拉他上岸。”

“你怎麼不上岸?”

“我沒有理由。蒼梧那晚原本有了理由,但造化弄人,霍未未扭轉局面,上岸的機會,就變成了慕容峋的。”

顧星朗分明在聽他們對話,神魂卻開始漂浮,陷入近來每夜的夢魘裡無數畫面,從幼時隨紀桓唸書開始,縱跨整整二十年。

以至於後面阮雪音的話他沒有聽見。

她說“我也不會成為他的理由。無論怎樣景況,如果那理由讓他退出,我就會先退出。”

“情為何物啊,竟至於此。”上官宴嘆息。

阮雪音搖頭“也因忠因義因大道。我與競庭歌一樣是謀士出身,為主君獻策乃至將自己作策獻出,都是本分。更何況時至今日我已無比確信,你們都有可能做好,但他最有可能,做到最好。所以我,會支撐他到最後。”

顧星朗漂浮的神魂這才歸來。

“勸不住啦。”只聽見上官宴道。

“阿妧。”又聽見他高喊,復對阮雪音解釋“她說還有兩句話要同你講,我也不知其然,事已至此,該無關緊要吧,你姑且一聽。”

上官妧自隊伍前部中一輛不顯眼的馬車內下來,問“要帶皇后麼?”

夏杳嫋在競庭歌的隊伍裡,她瞧見了。

上官宴向顧星朗“你帶阮墨兮走,還是我帶夏杳嫋走?”

“你們處理吧。”

上官宴便讓上官妧先一個人過來,自己走向了競庭歌。“你這愛騙人的毛病,到幾歲才能改。”

“我可沒有。”競庭歌平靜答,偏措辭有些像撒嬌。

“那是什麼。”上官宴望遠處的夏杳嫋,“別告訴我你們要帶她回蓬溪山。”

“顧星朗聲稱放棄蒼梧,要直接回霽都,我不知真假,只好跟著將戲做足——讓他覺得咱們還要相爭,對本國比較有利。確認他是南歸了,我們自會回蓬溪山。”

上官宴觀摩這番無比自然的辯解半晌。

忽笑了。有些寵溺,有些無奈。

逼得慕容峋不得不過來。

尚未開口,上官宴打量他先道“又是一條好漢了,雄心、志向,也跟著回來了吧。”

慕容峋亦平靜,“麾下無卒,雄心志向就是個屁。”

上官宴與此人打交道不多,意外於他講話竟是這個路數,挑了挑眉,“還算清醒。眼下本國兵力盡在霍衍手中,我來邊境,他很快會知曉,若為家恨起追擊,誓要拿你人頭替父兄和妹妹報仇,我也攔不住。勸你們,能快則快,動身。”

慕容峋也有些意外於他絲毫不挽留競庭歌,一時接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