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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章 韶光

淳風搖頭,“我為他可惜,為大祁可惜。我是一步步看著他走到今日的,比嫂嫂更早。”

阮雪音欣慰,“他也不能退。如此大的亂局方休,小漠縱天資好、有他十年栽培,到底未經歷練,年紀又小,倉促即位,根本穩不住朝綱,更別談統一青川。而祁國如今的對手,是上官宴,是另一套國制——以稟賦、以能耐、以經驗、以全部的長短利弊論——只有他能對付他,非他不可。”

淳風是覺小漠就此登基諸多不妥,未想清楚,這才明晰。“可九哥還是決定禪位。”

“所以他在犯糊塗。咱們不能跟他一起糊塗。”

淳風又默片刻。“嫂嫂方才只說最好如此,那麼並不是非得伏誅。”

阮雪音不語。

“我助嫂嫂出宮暫避。”淳風忽堅決,目光如刀刃,“不就是做給天下人看,誰說你要真死?!阮仲不也活著?我去同九哥說,讓他下詔,儘管處置!咱們就一起等著此役被淡忘,等著團圓之日,你還要看朝朝長大,看顧祁天下,不能這麼傻真去赴死!”

月輝傾灑,花木氣息濃郁地浮動在祁宮的角角落落。淳風出幽蘭殿,沿著蜿蜒小徑很慢地走,剛入御花園,撞上兄長。

相比傍晚憔悴,又添忐忑,淳風看了看滌硯和總共兩名隨行的禁衛,明白了

這是要悄悄去探望愛妻呢。

“九哥萬安。”她行禮。

“嗯。”顧星朗自喉間出一聲沉悶回應,“如何?”

淳風便覷滌硯,滌硯立即帶著二衛退遠。

“勸好了,也有法子了,嫂嫂同意了。”

出鳴鑾殿行至這裡,顧星朗只覺月缺損,風寡淡,草木花香皆令人厭煩。

聽完淳風的話再走至幽蘭殿,月光變得溫柔,風的冷暖正宜,草木花香裡皆淌清甜。

再是經過收拾,到底不比中宮殿,庭中黯淡,正殿也暗,顧星朗藉著滌硯懸提的一盞明燈往寢殿去,越走越急。

寢殿內也只豆燈一盞,放在床頭,阮雪音蜷著雙腿靠著床架藉著那燈火,正仔細讀一本舊冊。

顧星朗不讓通報,所以沒人前來知會。門被嘎吱推開的瞬間阮雪音警惕,側身飛快將那冊子塞進內側床帳與牆的縫隙間。

塞的同時回頭,以確定這一幕沒被來者看見。

來者是顧星朗。

她暗幸自己迅捷,一時忘了下榻迎駕。顧星朗關上門見她沒反應,也便站在那頭不動。

隔著微弱燈火兩人對視,他整個人深處暗影裡,她仍是瞧得清楚。

確如淳風言,很憔悴,且瘦了,極好看的眉目間平添鋒銳與風霜,叫人心疼。

顧星朗瞧她怔怔的,以為又在出神,很輕地嘆了口氣,邁步至榻前。

阮雪音這才反應,下榻行禮已是來不及,張了張嘴,卻無聲,再片刻方道“淳風說你鬍子拉碴,我還不信。”

顧星朗沒想到是這麼一句,抬手摸了摸下頜,刺拉拉的,“很難看麼。”

“你哪有難看的時候。”阮雪音彎彎嘴角。

這樣淺淡的笑意已足夠叫顧星朗放下全部身段。“我從前也這麼覺得。有你之後,攢了二十年的信心一直在流失。”他坐床沿,將距離拿捏得謹慎,太近或太遠,都不利於交心,

“昨夜對鏡,真覺難看,無怪你不想要我了。”

顧星朗重視儀範風度,卻並不十分在意容顏,阮雪音確定這是撒嬌,或該說賭氣,蓋因他整張臉上都寫著委屈二字。

“現在幫你刮好不好?”

淳風真堪大用了。顧星朗心裡高興,斂著,嗯一聲。

清水和器具送進來,阮雪音要挪地方,顧星朗說妥當與否她直接能看見,也有托盤接著掉落的胡茬,在床邊就很好。

遂又亮起三兩燭火,她湊近了,半仰臉,握著小刀片一寸寸清理。

顧星朗垂眸瞧她偶爾撲閃的眼與睫,鼻尖被燭光耀出一點晶瑩,只覺看不夠,可以盯到地老天荒。

“千萬別動啊。”阮雪音輕聲,“我手笨,你知道的,稍動就可能劃傷。”

生怕說話也會讓手不穩似的,她盡力不動唇瓣,話也便說得含糊,十分可愛,卻仍有幽香自檀口中散溢,繞進顧星朗鼻息。

“這裡的傷還少麼。”他學她,也不動唇瓣、含糊著回,一隻手去抓她空閒的那隻手,放到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