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差不多也到了下課的點了，看了看課堂表，下節課是班主任的課，中間休息的時間上個廁所，就沒時間去找老大爺了，所以還是等午飯的時候。再去吧。

說實話，之所以喜歡老大爺的故事，是因為隱約覺得有一點自己的影子，年少的時候，叛逆不很正常嗎？我只是好奇，老大爺後面生了什麼。致使他現在落到了這步田地。

在食堂吃過飯，回到宿舍收拾了點東西，我就去鍋爐房了，周樂樂還在後頭問我幹啥去啊，我說沒事，去轉轉，等會就回來了。

進了鍋爐房的時候，老大爺正在那往鍋爐裡用鏟子剷煤，煤灰升起老高來。看著他這佝僂的樣子，真的難想象，當年那麼叱吒風雲的人物，現在竟然就是這麼副摸樣。

老大爺添完煤，回過身看見我了，就笑著說，來了啊？

我說是啊，剛吃完飯沒事幹，過來繼續聽你講故事來了，老大爺說我這剛忙活了半天，都沒吃飯呢，說著，就搬過旁邊的一個小板凳。可能是上面有煤灰，他就用袖子一抹，讓我坐那先，自己則走到牆角，從一個布袋子裡面掏出一個塑膠袋，然後又掏出饅頭和一大塊鹹菜。那鹹菜都是沒切成片或者是條的，就那麼一疙瘩。

我問他咋不去食堂吃飯啊，那裡的菜也不貴啊。老大爺笑著搖搖頭，說也不幹重體力活，吃點這個就成！

看著老大爺往嘴裡塞饅頭，吃的還那麼津津有味的樣子，我這心裡就有點心酸啊。

老大爺吃的差不多了，喝了口水，就跟我說，上午我說道哪去了？這腦子不好使，又給忘了。

我說你說你去了糧油店打工，和那個女的談戀愛，然後你的小又找你去打架，好像是惹事了你！

老大爺說對對對，我那小說有件事讓我去擺平，就這一次，我就去了，當時去的時候我們這邊有十幾號人吧，有幾個都是退伍兵，有本事著哩，去了那邊，雖然他們人多，但還是讓我們給打敗了，後來捅死了個人，是對方老大的弟弟。

雖然人不是我捅死的，但是後來人家尋仇的時候，因為我之前的名號大，就尋到糧油店了，湊巧我出去送油去了，他們就將店給砸了一通，等我回去的時候，糧油店的老闆，死活不讓我在這幹了，那閨女雖然想挽留我，但是礙於她父親的威嚴，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私下裡告訴我，讓我好好努力，等我有本事的那天，她就嫁給我。

當然，那時候我也明白，她父親那人比較勢利眼，看不上我，我也想過自己要努力，可就是沒自制力，幾天不打架啊，這心裡頭就癢癢，有時候在街上看到一群小混混得瑟來得瑟去的，我就想教訓教訓他們，可以這麼給你說，我老母親去世前，我乾的基本是都沒有一件是人事，乾的全都是危害社會的事啊！

老大爺說到這，又過去點著了菸袋鍋，抽了一口，過來繼續說道糧油店的工作沒了，我就繼續出去找，可我的惡名在我們本地都傳遍了，那個年代，出遠門得有介紹信啊啥的，比較麻煩，不像現在這麼自由，想出去打工就出去了。

那你沒工作，怎麼養家啊，還有那個糧油店的老闆，能同意你們兩在一起啊？

老大爺笑了笑，說這個就是問題關鍵啊，我那時候也沒什麼能耐啊，幹啥啥不會，雖說會識兩個字，家裡親戚還是有點關係，能給我找個文員的工作，可我這性子，坐不住啊，根本就不樂意幹，那年冬天天氣冷，老母親的身子也出了問題，急需要錢，我變賣了家裡的東西，還是不夠，後來找親戚借，東家一點，西家一點，還是差很多，其實我也知道，他們是不願意借給我，畢竟那時候我家裡就我一根苗子了，老母親的身體也不行了，隨時會離開，他們怕老母親一走，我就不認賬了。

你說說，這個是不是算我自己自作孽？

老大爺說到這，轉過臉看著我，臉上深深的自責表情。

我問老大爺，然後呢，老奶奶的身體好了嗎？

老大爺點點頭，說好了，錢湊是湊到了，但是是道上的一個大哥給我的，有條件的，讓我幫他處理一件事，說來也是造化弄人啊，我是用的他的錢將我老母親的病治好了，可後來也就是因為借了他的錢，去幫他辦事得罪了人，人家鬧到家裡去了，我老母親氣得一病不起，不出一個月，就走了。

說到這，老大爺的眼角，就已經落淚了，我這心裡也怪難受的，總覺得老大爺身上的故事，是個沉重的教訓。圍序尤亡。

我問他那糧油店的那個女孩呢？

老大爺搖搖頭，說我母親走後，我就感覺自己在這個地方呆不下去了，因為打架，我把好好的一個家，敗光了，父母都沒了，親戚也都反目成仇，雖然那個女孩從來沒嫌棄過我，但是我心裡頭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她父親也不同意，就自己去了外地了，闖蕩了好些年，可能心裡是有孽債，打工得來的錢，除了自己生活外，全做了公益了，我現在都記得，我那時候供一個小孩上學的時候，他那眼睛裡露出的感激神色，那時候，我才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人，這麼多年了，終於幹了一件人事。

那你沒有回來找那個女孩嗎？

老大爺搖搖頭，說回來是回來了，只不過自己在外面也沒闖出什麼名堂來，有錢也都做了善事了，尋思著回來她肯定也嫁人了，她父母也不會同意的，就拖了好多年，差不多有五六年吧，等我第一次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她足足也等了我五六年，就在我回來的前一個月，才跟人結婚。

老大爺的口氣裡，帶著股深沉的惋惜，不知道怎麼的，我總覺得從老大爺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雖然我沒有他那麼轟轟烈烈的事蹟，但是我也沒少給家裡惹禍，受親戚們的冷眼嘲笑，就連我兩的感情，也這麼相似，都是對方的家人不同意，看不起自己，自己也自暴自棄，選擇了離開與放手。

當然了，老大爺的不幸在於他多年後回來，他心愛的女孩已經嫁人了，而我呢？雖然現在我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但是未來是個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不管我以後會跟誰在一起，提高自己，這都是個必須要做的事。

我問老大爺，你後悔回來的晚了嗎？

老大爺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那絲笑裡能看出來，他還是後悔的。

後來老大爺就問我，小夥子，你現在也有物件吧？

我說這兩天才分了，人家考上好大學了，她家裡人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兩的感情，也淡了很多了，所以我覺得長痛不如短痛，就分了。

老大爺問我你的學習成績咋樣？

我搖搖頭，說太差勁了，這還有半年高考，就算是我不吃不睡，用來學習，估計上三本都不可能，專科學院的話，掏點錢還是可以的吧。

老大爺說其實吧，這人活在世上，就是一個不斷追求不斷進步的過程，學校裡的學習，只能是一個進步的捷徑，最主要的，自己要從身邊生的事中提煉出對自己有價值的東西，就好比知識，只有書本上有知識嗎？當然不是，這個社會，就是個大學堂，這裡面的學問，多了去了，經歷的多了，有所感悟了，你就進步了，所以說，上不上好大學，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看你自己了，有沒有一個上進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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