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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馮殷受不了這等神經病,冷冷道,“天底下若都似你這樣的去忠君愛君,當真是君上大不幸。道不同不相為謀,這種混賬聯名書,你去找別人籤去吧!墨山一片好意,你充耳不聞,我看你是腦袋給驢踢了!”

夏文還委婉一些,馮殷卻是當面直言,不給呂秋半點面子,呂秋的臉脹的一陣青紅,指著馮殷道,“馮貞言,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小人!”

馮殷一拂衣袖,“原話奉還!”

呂秋氣個仰倒,捲起自己的聯名書,一拽劉崇,“君乃芳草,焉何住這濁臭之地!”他將劉崇給拽走了。馮殷道,“劉兄,還望你考慮清楚,是與那些人一併胡鬧,還是在這兒安安生生的複習課業文章?”

劉崇腳步一頓,還是跟著呂秋走了。

馮殷望向門外,過一時道,“也好,跟弟妹說一聲,正好省下一個。”

夏文給馮殷逗笑,“貞言莫惱。”

馮殷苦笑,“咱們三人一起自家鄉來帝都,劉兄雖不似你我同窗情誼,也同住這些日子,不想他竟跟著呂秋去了。可嘆可嘆。”

夏文素來想得開,道,“屈大夫都說,天下皆醉我獨醒。劉兄大約同樣憤慨監察司之事吧。”

夏文並未將劉崇的事放在心上,他同劉崇本就無甚交情,只是大家都是同鄉舉子一道來帝都做個伴。夏文高興的是馮殷與自己看法相近監察司的事不是他們小小舉子能干涉的。

馮殷道,“咱們不往那混賬聯名書上簽名,怕那些不明就理的要當咱們是膽小懦弱之輩了。”

夏文道,“咱們先跟阿白他們商量商量,呂秋能來找咱們,說不得也有陝甘的舉人來找阿白他們聯名。”

梨子沒跟著舉人們參與聯名上書的討論,他又不是舉人,才不去湊那些熱鬧。他同蘇先生、趙長卿在一處閒來喝茶。

梨子實在鬧不懂這些舉子的想法,道,“先生、卿妹妹,你們說這些舉人們不好好的念好書,折騰啥國家大事啊,自己連個芝麻官兒都沒爭上呢。”

趙長卿也煩這些人,道,“不在其位,卻謀其政,越殂代庖,沒的討厭。”

梨子問,“卿妹妹,你覺著他們能商量出什麼個結果來?”

趙長卿道,“這我怎麼猜得到?”

梨子道,“要是擱你頭上,你怎麼幹?”

趙長卿顯然是思考過這個問題的,道,“不說話是不成的。他們拒絕聯名,再不出來說話,就得給人說膽小懦弱了。要是你我,這算啥,管別人怎麼說呢,自己安心備考就是,明年安安穩穩的考個進士出來,這才是最實惠的。不過,要做官的人,名聲就是半條命,他們在乎這個。我尋思了一下,你說那些被抓進去的舉子們,成天在茶館罵罵咧咧,除了譁眾取寵,再有就是邀名了。我是不大知道這春闈的門道的,不過,想來有個好名聲,定也是助力。尤其這個時候,別人都去聯名請願了,就咱們這兒,人家來找也沒理會,什麼都不做顯然不大合適,應該做些什麼的。只是,恐怕也有危險。先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趙長卿並不是在乎名聲的人,只是恐怕男人們不會這樣想。

趙長卿與梨子都是底層出身,雖然趙勇現在是個六品百戶,但也不能掩飾他是自小旗一點點爬上來的草根,至於趙長卿偶爾時不時借丫環之口吹噓的自家祖上曾有五品威烈將軍的武勳官職,那真的往上追溯好幾代的爺爺的事兒了。到父親趙勇這一代,完全已是草根。何況,趙勇幼年喪父,如今的官場知識都是這些年自己摸索出來的。摸索了大半輩子,摸索了個六品官,這還是在有個重生閨女的前提下。就此可知,趙家的官場教育還處在初級入門階段,完全沒有系統的訓練點撥,太高大上的事,趙長卿只能靠想像。

梨子家更不必說,還不如趙長卿家呢。

好在兩人經商見了些世面,也經了些世事,且都是聰明人,對於官場政治雖然陌生,但試探著商量商量,好像也能摸著些頭緒。

就算有諸多不甚了了之處,這不是,還是蘇先生麼。

梨子就從心裡覺著,與其聽梨果他們這些舉人們討論,還不如直接來請教蘇先生。

蘇先生是做慣了先生的人,道,“其實官場與商場也沒什麼不同,要解決這件事,先得弄明白起因。”

“起因?”梨子道,“舉子們罵監察司。”

蘇先生顯然不大滿意,只是含笑的望著梨子,梨子這死滑頭方搔一搔下巴,道,“先生,其實我也覺著是朝廷的官員大約看監察司不順眼。”那些罵街的舉子們算啥,充其量不過是出頭鳥兒罷了。

“但有一樣叫人不明白,監察司裡無非就是密探,難道以前沒監察司的時候就沒密探了?”不要說朝廷,就是梨子這做生意的,他也不大下心手下人,少不得叫甲盯著乙,乙瞧著丙、丙留意丁……這都是尋常手段了。梨子道,“何至於朝中大官兒們這般大驚小怪、失了儀態呢。”在梨子看來完全沒必要,不過是把檯面兒下的東西拿到臺上來而已。再者,這歸根到底是朝中大人物的事,這些舉人們無非是給人當了槍使,沒什麼意思。

蘇先生道,“歸根到底還是權力的問題,以往也有密探,但密探的許可權只在私下。像以前,他們便不能這般大肆逮捕舉人。梨子,你知道監察司的許可權嗎?”

梨子素來是個靈光人,道,“咱是頭一遭來帝都,也不是來做官的,但如今監察司這般威風,哪兒能沒打聽過。我都聽說了,監察司也是查案審案的地界兒。我覺著,這跟刑部啊大理寺好像有些重了。”

蘇先生笑,“這就是了。朝中的權利就彷彿一張餅,六部九卿論資排輩論大論小的各分一塊,如今又來了一個要分餅的,可餅只有這麼大,他要分,別人就薄了,所以,朝中官員自然看監察司不順眼。”

梨子想著,雖說官場咱沒經過見過,可聽先生這麼一說,跟做買賣的還真差不了多少。他手下提拔個新人,那些早有資歷的還得試一試新人的深淺呢。梨子問,“那依先生說,這事最終會如何?那些舉人們能放出來嗎?”

蘇先生微微一笑,“放與不放,都跟咱們無關。當前的事,是舉人中需要另一種不一樣的聲音。朝中權利糾割,是朝中大員自己的事,牽扯到這些於政事不甚了了的舉人們,就太無恥了。還有國子監那些學生,朝中有什麼事,都不該拉學生下水。授意一二人物,煽動學生當出頭的椽子,這樣的用心,簡直惡毒。”

究竟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兩者的辯證從未有一個確切的結論。在帝都這樣的權利場,如夏文、蘇白、凌騰、趙長寧、朱慶、朱唐、陳三郎、梨果、馮殷、走了的劉崇,甚至趙長卿與梨子,初至帝都便感受到了權利場的莫測與激盪。

當然,這個時候,大家還都是小魚小蝦,出於自保的本心,商量出一條解決眼前困境的法子罷了。

夏文至夜方回房,趙長卿看他神色凝重,笑,“我還以為你不回來睡呢。”吩咐丫環端進溫水服侍丈夫洗漱。

夏文笑,“已經有了些頭緒,先得歇好了,才能把事辦好。”洗漱後夏文方與妻子說大家商量的章程,“男子漢大丈夫,何況咱們也是讀書多年,萬不能人云亦云的。朝中的事不該與舉人相干,若任由他們聯名上書,豈不叫天下人皆誤會了舉人?我們想著,咱們也起草一份聯名書,我就不信,難道帝都所有的舉人都要不懂裝懂的干涉朝政。就是那些被抓進去的舉人,兔死狐悲,我們應該要求監察司公正審理,卻不能懷疑監察司存在的對錯。就算鳳武皇帝時,一樣還有慎行司呢。監察司的存在,單看陛下怎麼用,用得好,於國於民不是沒有好處。”夏文對監察司並不反感,其實也有林老闆的原因,林老闆的可疑,妻子已與他說過了,夏文並不是偏激的人,他公允的想一想,哪怕林老闆是密探出身,也並不惹人厭。這世間,有光便有影,有明便有暗,夏文素來心胸開闊,兼之先時經了些坎坷,行事便多了一份圓融。

夏文還把大家起的草稿給趙長卿看了看,趙長卿瞧著笑,“文采飛揚,引經論典,果然不愧是舉人出身。這是誰起草的。”

夏文道,“大傢伙一起擬的,我開了個頭,後頭大家各抒己見,都添了一二句。就是咱們無甚門路,哪怕聯了名,不知能不能託鄭大人遞呈御覽?”

趙長卿問,“今天來找你的那位呂舉人,他們的聯名書要由誰遞呈朝廷?”

夏文嘆道,“別提了,我問他,他只管說些有的沒的,一句有用的沒說,還怪我不一道聯名。我也不能渾渾噩噩的就去聯名哪,這可不是小事。”再者,在夏文看來,那份聯名書寫的也不大妥當。

趙長卿笑,“待明天出去打聽打聽,要我說,多半是國子監牽頭的這事。你這聯名書弄好,咱們再去拜訪鄭大人就是,想來鄭大人也願意聽到一些不同的聲音。”

夏文道,“我就是擔心明年被人整,歷朝歷代都是一樣,我雖沒經過,觀前史也知道朝中這些大人少不得結黨的。既有人慷慨激昂的要利用舉人學子,咱們這聯名書必然會招那些人的厭惡,若是給人記了仇,我怕會影響明年的春闈。”

“可是,呂秋拿來的聯名書我看了,已有不少人的聯名,我拒了他,在他們的眼裡,便是異類,志不同道不合,也難走到一處。”夏文正色道,“這個頭,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了。我想著,阿寧阿白他們還小,馮兄因要護著我,與呂兄劉兄他們也鬧翻了。餘者,凌表兄他們也各有各的不易。咱們這群人,不是那等無緣無故要去惹事生非,也不是違逆心境去阿附別人的性子。說白了,咱們就是想來安安生生考春闈的舉子。長卿,原本我就是想著考個進士,日後回鄉好過日子。其實,就是現在,憑咱倆的醫術,也能在家鄉立足的。”

“思來想去,我就開了這個頭,這聯名書,也以我的名義來寫,將來真有人報復,也是拿打頭的開刀,無非就是落第罷了,那咱們就回鄉安心的開個醫館,安安穩穩的過咱們的小日子。”夏文有幾分歉意,道,“長卿,我也沒跟你商量,就做了這樣的決定……”

趙長卿掩住他的口,輕聲道,“說什麼呢。當初我嫁你時,從未想過有今日,那會兒若嫌你,就不會嫁了。”

“我這一生的願望就是嫁個明事理的人,不拘貧富,只要兩人一條心,塌塌實實的過日子就好。來帝都,是因為你有這份才學。”趙長卿溫聲道,“若你是死唸書不開竅的人,我是不會勸你來的。這世上,沒哪個女人會嫌自己的男人有所擔當的。”

“你覺著對,就只管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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