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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有了夏老爺同蘇先生的建議,趙長卿並沒有急著入夥藥商的事,倒是許大老爺有些迫不及待的下帖子請夏文趙長卿夫婦品茶,連帶著梨子一併請了。

說來趙長卿成親時,許大老爺還送了厚禮,不僅是因為趙長卿在他藥行進藥,兩家有生意往來。還因大家同是土生土長邊城人,趙家是小官宦之家,兩家算是拐著彎兒的親戚,許大老爺是生意人,長袖善舞,自然有交好之意。再者,趙長卿自己頗有產業,甭管外頭人怎麼說趙長卿,許大老爺能混到今日,絕不是人云亦云的眼光,他覺著趙長卿挺能幹。這年頭,什麼都不如銀子有用。趙長卿手裡有銀子,就有底氣。

只是,許大老爺再料不到趙長卿這般神通廣大,能與少將軍攀上交情。

邊城與西蠻關係緊張,許大老爺為了能在藥草上一筆,連家裡的戶籍都入了商籍。結果,許渙得罪了林老闆,連帶著藥行生意都受到牽連。許大老爺也沒少被合夥人抱怨,一怒之下敲了許渙一頓,只是,就是把許渙敲死,失去的生意也回不來了。這兩年,許大老爺沒少找門路,想著多弄些軍中份額,奈何能做軍隊生意的商家,哪個不是神通廣大、精明過人?誰料得,天上忽就掉了餡餅下來。

這樣的機會,許大老爺怎能錯過?

原本趙梨子往他這裡似露非露的露了幾分風聲後,他琢磨著,趙長卿應該會主動找他來商量的。結果,趙長卿沒動靜了。或者是這女子手握重要關係,故此很是抻得住。

罷了罷了,山不來就某,某便去就山吧。於是,許大老爺親自下帖子請了諸人來家裡品茶。

許大老爺儘管非常想與趙長卿合作,到底是老江湖,並沒有做出卑三下四的嘴臉,反是與趙長卿閒話起來,笑道,“當初賢侄女的調味粉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時,我就知道,賢侄女非等閒之輩。”

趙長卿謙道,“伯父客氣了,我於生意並不精通,全靠梨子和李掌櫃打理。”

許大老爺笑,“這已是了不得。李掌櫃是帝都來得高人,與咱們邊城人本就不一樣。就看梨子賢侄,如今城裡誰不讚他有出息。”趙梨子的確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可是沒趙長卿抬舉,他起不來這樣快。當初趙長卿的包子鋪果子鋪如何關門,許大老爺是知道的。李掌櫃更不消說,這原是與西蠻做皮草生意的,東穆與西蠻交惡,早斷絕了貿易往來,李掌櫃原是打算關門回帝都的,不知怎麼同趙長卿相識,便開始倒騰起調味粉的生意來。如今更是什麼神仙養容丸、胭脂水粉的都有在賣,賣的那叫一個老貴。許大太太一把年紀了,天天吃那啥神仙養容丸,一邊吃,一邊唸叨金貴,割肉似的心疼銀子。其實許大老爺建議過老妻,大意如下,“這把年紀,再怎麼養容也養不回來了。這老貴的東西……”結果,許大老爺話未說完就給老妻鐵青著菊花兒老臉搶白道,“是啊,這東西多貴啊。砒霜不貴,我弄二兩來吃吃,以後都給你省下了。”自此,許大老爺再不敢就這割肉的神仙養容跟老妻表任何意見。

許大老爺正回憶趙長卿那賣的比金子還貴的神仙養容丸,聽趙長卿笑,“伯父是咱們邊城藥材商會的行,我那小藥堂,平日裡多虧伯父照顧。”許大老爺為了在軍需藥材上分一杯羹,自家必須入商籍,為此還把有舉人功名的許渙出繼了出去,也就難怪這般著急了。

許大老爺笑嘆,“哪裡說得上照顧,何況我也不只是為了賢侄女,還有二姐兒……”說著,許大老爺不禁黯然,道,“我就那一個妹妹……哎,叫賢侄女笑話了,不說這些掃興的話。”許大老爺溫和的望著趙長卿,溫聲道,“賢侄女並不是欣慕錢財之人,何況以往並未聽說賢侄女想做藥材生意,我私下忖度,賢侄女想著做藥草生意,應是有原因的。”

“賢侄女有事先想到我,我也不能拿糊弄的心待你。”許大老爺敢請趙長卿來家中,自然是摸準了趙長卿的脈,直言道,“馮簡此人,成不了大氣侯。這軍中生意,向來是咱們西北人的地盤。我年輕時在藥行做夥計五年,一路到管事、大掌櫃,足有二十年,到自己出來單幹,這又是二十年了。該有的運氣、該流的汗、受的累,一樣不少,方有今日。這西北,不只一個邊城,遠的不說,甘肅府多少大商家,世代都是做軍中生意的。馮簡是巴結上了少將軍的小舅子,如今又娶了少將軍的妻妹,自覺有了靠山。只是賢侄女想一想,少將軍的小舅子原是在軍需處做官的,因他行事不檢,官已革了。革他的官,若非將軍府點頭,誰敢呢?要我說,馮簡這靠山就不穩。你別看他如今像個人兒一般,外頭瞧著有些噱頭,可實際整個軍中糧草生意,他能佔的不過十中之一罷了。他如何敢說把持了軍糧生意?若一個初出茅廬不過六七年的小子都能把持了軍糧生意,咱們這些老東西也不必混了。”

許大老爺頗有幾分意氣,“他是想在藥草生意摻一腳,為何要插手藥草生意,無非是糧草生意就這樣了,他再想做大,那是萬萬不能的。哪怕將軍府掌數萬大軍,可也不能為了自己小舅子不給咱們飯吃。我好歹是藥材商會的行,若是馮簡這般心大,有了糧草生意尚且不足,想做我的主,我也是不能答應的。”

趙長卿問,“伯父這藥材生意佔得幾成?”

許大老爺臉上微窘,嘆道,“不瞞賢侄女,我生養了不肖子,如今整個西北軍中藥草供應,我也只能在二十分中佔得一分罷了。”

趙長卿道,“伯父已是咱們西北屈指可數的大藥商了。”若不是許渙色令智昏,許大老爺的生意不止於此,大概也不會似如今這般急著與她聯手了。

許大老爺感慨,“幹了一輩子藥行,也只愛幹這一行,只懂這一行。”

趙長卿道,“伯父是知道我的,我不大懂經營,就是梨子,於藥草也不精通。這一行不比別的,外行人輕易幹不得。我也不打算拿銀子入股,少將軍那裡,我倒是可以代為引薦。”

許大老爺心下一喜,他知道趙長卿這是吃乾股的意思了。他捨得給趙長卿乾股,讓他喜的是,趙長卿沒有插手他經營的意思。許大老爺半點不含糊,道,“市面的規矩,少將軍那裡的關係疏通好了,賢侄女佔兩成乾股。咱們不是外人,我做主,給賢侄女兩成半。”

趙長卿道,“我只要兩成,不過,伯父要跟我保證,不能與馮簡合作。”

許大老爺一諾千金,“這是自然。”

生意談好了,說起話來就愈的投機,及至趙長卿一行告辭,許大老爺親送出門。還將自己學醫的長子介紹給夏文,笑道,“老大跟著林家藥堂做了幾年學徒,醫術遠不及夏大夫精湛,你們都是年輕人,咱們不是外人,多走動才好。”

又說了一會兒話,方熱情的送走了趙長卿幾人。

許海是家中長子,最為父親倚重,隨父親回了書房,許海問,“父親,那事可說妥了?”

許大老爺拈鬚而笑,道,“八|九不離十了,就看趙老闆同少將軍交情到底如何了。”

許海倒了盞茶捧給父親,道,“我倒也聽說趙老闆常去青雲巷給少將軍的外室看病,只是不想竟有如此交情。”

許大老爺嘆,“有本領的人,到哪兒都有本領。先時還有人笑話趙老闆去萬花樓診病……”陳少將軍的外室就是萬花樓出身,聽說陳少將軍寵的了不得,這都好幾年了,仍是放在心尖尖兒上。只是那外室輕易不見人的,等閒沒人巴結得上,趙長卿這是近水樓臺哪。至於趙長卿此舉是不是有違禮法,哪怕趙長卿真的違了禮法,今日許大老爺也得遠接近送、笑臉相迎的熱絡著。許大老爺忽有所悟或許這個小小女子甚至根本未將禮法放在眼中。

真是……

梨子還有事,先一步走了。

坐在車裡,夏文悄聲對趙長卿道,“咱家本不缺銀錢使,若不是因著馮簡,我看你原也無意插手藥草生意。這兩成乾股不如給了青雲巷,再怎麼說,託少將軍辦事,不好不孝敬些什麼的。”

趙長卿笑,“咱們想一處去了。”她是想給瑤瑤,讓瑤瑤留著傍身。

夏文握住趙長卿的手,笑,“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趙長卿道,“咱們在獅子街繞一下,上次公公不是說羊頭李家的羊肉味兒好麼,咱們正順路帶些回去,給老人家下酒。”

夏文低笑,“父親晚上一喝就多,捱了母親兩回唸叨。”

趙長卿笑,“你要勸著老人家些,倒看老人家的笑話。再者,二弟也要考官學了,如今天還不算太暖,滷肉放得住。他念書念得晚,到夜裡,用滷肉下碗麵條,吃了暖和不說,也虧不著身子。”

兩人低語說話,待買東西時,夏文挽了趙長卿下車,道,“岳父也好這一口,多切二斤一會兒叫永福送去。”

因是一條街上的買賣,這傢伙計是認得趙長卿與夏文的,笑著打了招呼道,“今天咱們這兒還有滷好的牛肉,夏大夫、趙老闆要不要切幾斤。”

夏文問,“這牛是怎麼死的?”牛是耕田用的牲口,每頭牛在官府都有記錄,等閒殺牛是有罪的,非得橫死的牛,給官府驗明正身,才能殺。夏文身為大夫,比較關心牛的死因。

夥計笑道,“今早下田時不小心摔死的,已經給官府看過了,這才敢滷的。”

趙長卿與夏文商量道,“牛肉不多見,切十斤,給紀大哥家送一份。”

夏文讓夥計分成三份包好,夥計推薦道,“明兒家裡少東家去莊子上打獵,興許有山雞野兔的送來。咱們街坊,若您二位想嘗一嘗野味兒,我給您留著。”

趙長卿笑,“野兔肉不香,野雞隻有燉湯還算鮮美,若是滷來吃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