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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1i> 梨子將手抄在大毛的袖籠裡,紅泥小火爐上的銅壺在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他提起銅壺,泡了壺茶,分給趙長卿一盞,道,“好似一眨眼,梨果他們就長大了。”

“是啊。”蘇白梨果一成親,趙長卿覺著自己的心都老了,她接了茶,笑問,“你是不打算成親了?”

梨子道,“那也不至於。就是,還沒見到脾性相投的。”

“要真沒合適的,倒也不急。男人早一點成親,晚一點成親關係不大,只要有本事,總能娶到心儀的人。”趙長卿自己被催婚過,便不會再催梨子。何況她說的也是實話,世道對男人更為寬容。

梨子並不急自己的終身大事,他問,“那個先時找你跟梨果麻煩的陳郎中,如今還沒動靜麼?”這事,他是事後才知道的,在信中亦問過趙長卿,只是通訊遠不比當面說的更明白。

多年經驗教訓,趙長卿並不會掉以輕心,道,“說不定在憋什麼大招。”

梨子有些擔心,“只有千年做賊的,哪裡有千年防賊的?何況,陳家在帝都扎的根比咱們深,等閒不會突然下手,既已下手,上次沒成,定有後手。”

趙長卿道,“如今也沒好法子,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梨子不解,道,“咱們遠在邊城,與陳家以往並未相識,也礙不著帝都這些官老爺們。陳家突然瘋狗一樣,真叫人想不明白。”

趙長卿與梨子是一道長大的,兩人情分不比尋常,她便將蜀王府的猜測說了,連帶著楊玉芙的事,一併告訴了梨子,“如今在這帝都城,視我為眼中釘的就是楊玉芙了。至於陳郎中的事,他上秘折說我開藥堂去萬花樓的事或是收買御史說梨花姐的事,其一讓我與梨果失了臉面,其二便是令皇后娘娘失了顏面。餘者關係,我也想不出來了。”

梨子道,“這女人這般詭異,咱們在蜀中也有鋪子,我叫人去摸一摸她的底。”這說的是楊玉芙了。

趙長卿搖一搖頭,低聲道,“千萬別動。你不在帝都不大清楚,這一兩年,陛下龍體好好壞壞,皇后娘娘代陛下硃批過一段時間的奏章,大臣們深為不滿。咱們當初用調味粉的方子入股,後來還有神仙養容丸、一些胭脂水粉,如今這鋪子北到遼東、南到南越,商鋪本就可作打探訊息之用。但,你我只管拿分紅的銀子便罷了,餘者莫多說多做。不然,現在朝中局勢,太子年幼,陛下龍體違和,大臣們對皇后有意見,咱們寧可不動,也不要多動,否則,真叫人捏住把柄就不好說了。”

梨子不禁慎重,“竟危急至此了嗎?”

“小心無大錯。”趙長卿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楊玉芙此人腦子有限,不足為慮。餘者哪怕再有別的事,可咱們不過剛來帝都,連小蝦都算不上,誰還會真的針對咱們?無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梨子素來信服趙長卿,兩人商量許久,梨子道,“過完年我就回邊城。”原本這次梨果是想他哥在帝都住些日子的。若沒什麼事,在帝都住些日子也無妨。而現在,梨子覺著自己對帝都這些事不甚瞭解,就是留在帝都怕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回邊城。畢竟,邊城是根哪。

趙長卿點點頭,素白的指尖醮一醮杯中的茶湯,在梨子掌中寫了兩個字,接著搖搖手指,一字未言,轉而說起別的話來,“阿寧這回要輸阿白了。”兩人打賭生兒子的事,如今看來是蘇白快了一步。

梨子未料趙長卿謹慎至此,他未多問趙長卿寫那兩字的意思,接著趙長卿的話道,“阿寧天天在軍中,有時忙起來,十天半月的不回家,哪裡還有空生兒子。”

及至中午,趙長卿在梨子的別院用過飯,便告辭了。

倒是梨果,得知他哥過完年就回邊城,儘管還有些日子,梨子依舊很捨不得。他們兄弟情分素來是極好的,梨果也知道他哥忙,只得抓緊時間多關心關心他哥,直接表現是他又把被窩搬到了他哥的院裡。

梨子揉著額角,“都娶媳婦的人了,就不知道操心點正事。你看看阿白,兒子都八九不離十了,你本就晚他成親,更得著些緊。跟我睡?跟我睡能睡齣兒子來嗎?給你開的補藥,吃了沒?”

“我腰子好著呢,哪裡用得著吃補藥,又不是老頭子。”梨果令小廝將被窩安在他哥床上,道,“哥,咱們晚上好生說說話。咱們一年才見幾天,你現在嫌我,等到了邊城又得想我。”

“我想你個頭,你又不是溫香軟玉。”梨子道,“洗澡沒?洗過澡才能上床啊!”梨果別的都好,就是個人衛生問題,十分要命。你不理他,他能餿了。

梨果抱怨,“王氏天天叫我泡浴桶,我好容易在哥你這裡輕閒幾日。”

兄弟兩個說些閒章,梨子心下猶豫要不要把事情跟梨果說一說,仔細一想還是罷了,趙長卿那樣謹慎,若他這裡事有不密,就白辜負了趙長卿的信任。何況如今梨果芝麻綠豆的官,告訴他,他也幫不上忙。

梨子道,“你如今成家立業,不比以前了。血親上,咱家沒什麼親近的了。跟長卿、阿白他們,與親的也沒什麼差別,過年走禮的事,你經些心。”

梨果道,“哥你別擔心,王氏已經開始預備了。”

梨子便未多說。

過年,過的就是人情往來。

帝都與邊城也無甚差別,趙長卿是做熟了的,有往年的例拿出來比對著,還有永福紅兒兩個得力的大丫環,如今也都歷練出來了。故此,哪怕年關將近,趙長卿仍是悠哉悠哉,並不忙亂,她甚至還有空去赴鄭妙穎的約。

鄭妙穎得了一盆上好的臘梅,養在屋裡開了花,請趙長卿到家賞梅。鄭妙穎也是極悠閒的,她經營個文房四寶的鋪子,手頭寬鬆,何況鄭家關係往來本就疏淡,過年亦是不忙的。鄭妙穎笑,“這花極難得的,你若不來賞一賞,怕是今後再難見到這樣好的花。”

趙長卿笑,“什麼樣的花,竟得姐姐這般讚譽。”

鄭妙穎引趙長卿去書房觀賞,並不是尋常見的大盆栽,而是書桌上的一小盆臘梅,極普通的白色粗瓷花盆,上面連一個花紋都沒有,甚至有些燒製不大好留下的粗糙瑕疵。但,那花又極為孤傲。梅花本就是孤傲之花,可是這一盆小小臘梅,竟有千巖萬壁、凌寒獨開的清絕傲然撲面而來,那不甚講究的瓷盆,反欲襯得這花與眾不同起來。就如同一位身著粗衣的俠客高人,即使衣衫襤褸,亦有掩不住的風華氣派。

趙長卿不禁讚歎,“的確好花。姐姐從哪兒得來的?”

鄭妙穎笑,“我去淨心庵還書,正巧遇到有花匠給庵主奉花,我一眼就喜歡上了這盆,師太不喜這花孤傲太過,便轉贈於我。”

趙長卿知道鄭妙穎與淨心庵向來談得來,不過,她瞧著這花道,“這可不似尼姑養出來的花。”淨心庵裡的庵主淨心師太原是二皇子妃,當初不知因何事,二皇子生母婉貴妃驟然被降,二皇子妃接著在淨心庵出了家。好在,二皇子妃出身顯赫,當今禮部韓尚書便是這位王妃娘娘的父親。所以,雖然王妃成了師太,淨心庵原是師太的嫁妝,如今收拾為庵堂,裡頭排場仍是極大的,光服侍師太的大小尼姑便將將上百人。有養花的,有調理吃食的,有充作雜役的……反正淨心師太的尼姑生涯過得半點不比做皇子妃時差。

鄭妙穎道,“我說的花匠不是庵裡養花的尼姑,是外頭專門侍養花草的,庵主喜她花草侍弄的好,常叫她送花草過去,我遇到過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