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都叫你戴口罩出門了，真的是……”

林友全用滿是皺紋的手捂著嘴，乾咳了幾聲，聽到老伴的聲音不在意道“我都老了，還怕什麼？科學家都證明過了，人是一定會死的……”

林友全老伴深吸了口氣，以免還沒老死，就被林友全氣死了，剛勺的一口米糊，沒喂到孫子的嘴裡，而是一不小心手抖了，糊到了他的臉上。

“哎呦……”林友全老伴連忙抽了張紙巾擦掉孫子臉上的米糊，小孫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迫切地盯著她手上的碗。

那裡……有好吃的！

林友全老伴重新用小勺子挖起米糊，一邊嫌棄地說“快點進來吧，外面的空氣那麼差，趕緊去洗澡，洗完澡吃飯……”

林友全慢悠悠地拖下外套，掛到了掛衣架上，“急什麼，孫子還沒餵飽呢，洗澡多大的事啊，先看看電視劇再說……”

林友全老伴緩緩移頭看向林友全，凹陷進去一般的眼睛不似老人，而像是孩子般的明亮。

只是這樣看著，林友全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啊——真的煩啊，怎麼一回來就要我洗澡，真是夠了……”

林友全老伴喂著孫子，冷冷說著“外面髒的很，孫子才多大，要是被你帶回來的病菌感染病了，我就找你算賬。”

林友全雖然滿頭銀，但精神還是抖擻的，老伴兒這麼一說，彷彿這秋天裡焉了的菊花，滿不在意卻仔細注意老伴反應，“他病了還怪我不成？小孩子身體本來就不好，我怎麼會帶回來病菌？”

“呵。”林友全老伴也不說話，鼻子裡哼了一聲。

林友全喋喋不休的，話比在外面多多了，即便老伴不回他，他也還是一個人說話，就跟對著機器人說話一樣。

“現在的孩子也太嬌生慣養了，我以前的時候可沒這樣，出個門回來還要注意不要帶病菌，害怕孩子感染，真的是，不乾不淨才能長大，現在的孩子也太……咳咳——”

林友全說著，又咳嗽了，“說這半天了，口都幹了，真是無聊。”

林友全老伴兒捏著紙巾一角給孫子擦了擦嘴角，“話說完了就趕緊洗澡去，不要在這裡汙染空氣。”

“知道了……”林友全從老伴嘴裡聽出了威脅之意，連忙應承下來，不然的話……今晚他怕是要睡沙了……

現在的女人可是了不得了……

以前的時候，他是家裡的頂樑柱，全靠他一人在外面工作，回到家裡，他的老伴就會十分貼心地走上前來，連白開水都會特意放涼等他回來給他喝……

孩子的事情也都交給了他老伴。

他可是一家之主啊！

雖然財政大權不在他手裡……

可這一切當他退休以後就變了……

他不再是一家之主，反而變成了家裡最被嫌棄的人，礙手礙腳的，也不會做家務，就顯得有些遊手好閒。

而目前家裡地位最高的……林友全低頭看了一眼剛吃飽，眼皮子就打架的孫子，嘖嘖……年輕就是好啊，吃喝不愁，拉撒靠感覺，全家人還得哄著，林友全都有點吃醋了。

當然，他不會承認吃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的醋，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林友全家裡並不大，兩房一廳，裝飾上有些老舊，電器卻很嶄新，像八九十年代裝潢中混進了現代的薄液晶電視那樣的場面。

林友全坐在自己做的小板凳上脫掉鞋子，這小板凳有點不規則，好似現代的不規則藝術品，但其實是他自己做的。

餘光處看到一臺立在角落的空氣清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