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周知緊張的心裡默默多了一抹興奮，嘴角都不自覺地掛起詭異的微笑。

是啊，越來越近了。

身後滾動的氣流掀起她的衣角。

人到身後了。

“周知——”

熟悉的聲音。

鋒利的小刀就這樣僵在半空，看著眼前的聞翎和幾乎要紮在他肩膀上的小刀，周知再次揚起了她今日表露了無數次尷尬的微笑。

聞翎輕微喘著氣，額上有汗滴流過，目光怔然地看她和她手裡的小刀，他的眼睫又黑又長，瞳孔卻清亮得緊，本該靈氣的眼睛現在卻顯得呆滯，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周知聽到聞翎詢問的聲音：“你是不是對我有很大意見啊？”

周知嘴角有些抖，虛假的微笑現在怎麼都維持不下去：“我說，這也是意外......你會信我的，對吧？”

“嗯，”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視線在周知和小刀上面反覆橫跳，“如果你現在能把小刀收回去的話。”

周知慢慢點頭：“好好好——我收回去我收回去——”

周知把小刀利落地收了回去，塞進了自己的褲袋子裡：“好了！你別害怕！”

聞翎點頭：“我沒害怕。”

周知瞥他一眼，不太相信他這句話的真實性，她迅移開視線：“對不起。”

她今天的所作所為，是不是真的狠狠傷害到他的自尊心了啊？

畢竟家境不好的孩子心裡總是敏感脆弱些的，周知感覺到今天一整天，從她不小心摸到他的小翹臀開始，後來遇到他的每一刻，都在冒犯他的自尊心。

周知想找一面牆撓撓，不，是懺悔：哦，罪過啊。

“沒有關係的，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值得被人相信的人。”

後面那句話他說得很慢很慢，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能這樣面無表情地和她自嘲。

他就是一個故作堅強的小可憐而已啊！

“沒有——你很好的！”

不管了，先肯定一番！

聞翎很快接過話：“哪裡好？”

這話接得過於快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有些急切了。

周知平和地和他暗湧的目光相接，底下滿是隱約地期待和不安，他小心翼翼地露出一點馬腳，期盼著自己能在不被傷害的程度上能得到肯定，於是，在不安的猜疑下，他將這份小心翼翼的試探呈到了她的面前。

“哪裡都很好——你看啊，我今天，嗯，對你那麼不好你都忍受了下來，可見你待人真的很寬容，不是嗎？”

周知自己聽了都覺得勉強，心裡正在打著驚悚的鼓點，已經做好了不被他相信的準備，耳邊突然響起他的笑聲，輕得像羽毛，在蕭瑟的荒涼小巷裡顯得有些蒼白。

“可你沒有對我不好，”聞翎站在那兒，幾乎和夜色融合，“你對我，已經很好很好了。”

啊？這能叫好？

這孩子以前過得什麼苦日子啊？

不會一直被欺負，被欺負慣了吧？

想起今早謝封的譴責，周知突然覺得，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

周知考慮好了，作為他的同學兼同事，以後她一定對他多照顧些！

“沒關係！以後，會有人對你更好的！”

聞翎目光飄遠：“會有嗎？我看不見啊。”

周知拍拍他的肩膀，又拍拍自己：“低頭。”

“看看我。”

聞翎低下頭，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睫顫了顫。

“你不信我嗎？”

“我不信你媽，我信你。”他這樣回答。

“嘿，好冷。”好久沒有人這麼和她講冷笑話了，周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聞翎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的溫度怎麼都不算低，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冷，直言：“現在體感溫度二十九攝氏度。”

他真誠無比的眼睛對上週知無語的表情，他把後面想說的“不算冷”嚥了回去，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

“其實還挺涼的。”

周知轉頭，只好不讓聞翎看見自己變得更加無語的表情。

救命，真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