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歐天歌睡的不是很實，聽到響動就醒了，不過她還沒想好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曹亮，就沒睜眼，但她眼珠子咕嚕的那一下卻被曹亮注意到了。

曹亮並沒急著拆穿她，而是邊脫掉外套邊假意自言自語：“昨天五點就跑到廚房裡敲敲打打，吵得人沒法睡覺，今天可倒好，天都快亮了，某人還睡的舒服呢！”

歐天歌正猶豫該不該坐起來解釋，被窩裡卻突然侵入一股冷氣，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曹亮強硬的拖進了懷裡。

“嘶——”

曹亮的手像冰塊那麼涼，激的歐天歌倒吸一口，下意識的想掙脫，曹亮卻故意使壞，緊緊抓著她不放，肆意在她身上取暖。

歐天歌身子繃得緊緊的，哭笑不得的求饒：“快放開我，快點，我要被涼死了！”

曹亮滿臉得逞的壞笑，卻不肯鬆手，他俯視著歐天歌的眼睛，問：“看你還敢不敢裝睡。”

歐天歌咒罵道：“曹亮你個混蛋，你是故意的！”

曹亮終於鬆開手，刮刮她的鼻子說：“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歐天歌氣鼓鼓的轉過身，背對著他，卻忘了身上這件衣服露著半截後背。

曹亮的笑容在看到她背上毛毛蟲一樣凸起的疤痕的時候漸漸消散，他滿眼促狹，指尖輕撫上去，低聲問：“怎麼感覺這些疤痕不但沒退，反而越來越大了。”

歐天歌先是一怔，立時恢復常態，說：“大概因為我是瘢痕體質吧，之前哥也買過好多藥膏給我擦，但都沒什麼效果，是不是很醜？”

曹亮的吻落在最駭人的一條疤上，說：“不會，就是看著挺心疼你的。”

歐天歌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說：“其實我五點就醒了，見你房間沒人，才又躺下的，我去給你煮包面吧，那個快，不會耽誤你上班。”

曹亮拉住她，胳膊壓在她的腰上，懶懶的說：“不敢麻煩歐小姐，鄙人在樓下買了麥當勞，等我補個覺，咱們一起吃。”

“嗯，好。”

曹亮委屈的問：“我一夜沒回來，你都不關心我去哪了嗎？”

歐天歌解釋道：“想問來著，就是還沒沒找著機會。”

“這還差不多。”

“你倒是說啊，去哪了？”

“昨天半夜有個患者胃癌引胃穿孔，手術時，教授不小心劃破了他的動脈血管，導致患者嚴重休克，他讓護士打給我，叫我去幫忙，所以才沒來得及給你說一聲就走了。”

“啊？你居然是去加班了？”

歐天歌確實吃了一驚。

“不然呢，你以為我能去哪？”

歐天歌想到昨晚自己甚至懷疑過他出去找女人，頓時一陣心虛，聲音都愈沒底氣了。

“我以為你生氣，所以找地方去喝酒去了。”

曹亮突然擰了她一把，說：“你還知道我會生氣！”

歐天歌痛的眼淚都湧出來了，驚呼：“痛啊，曹亮，你是不是人！”

曹亮終於解了氣，笑著說：“噓，別出聲，我好睏，得補個覺。”

歐天歌沉默少許，又小聲問：“那，那個患者怎麼樣了？”

曹亮真的累了，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他的聲音就模糊了，但還是下意識的回答說：“手術很成功，但這人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他整個腹腔，有不下三十個腫瘤。”

歐天歌遺憾的嘆了口氣，她感慨生命的脆弱、死神的絕情以及人極為有限的能力。

曹亮的呼吸由淺入深，偶爾還出淡淡的鼾聲，歐天歌翻了個身，看著曹亮熟睡的樣子，調皮的伸手撥弄他的睫毛，被驚擾的男人並不惱火，只溫柔的呢喃：“別鬧，臭天歌。”

相比較兩人的溫馨，國內的情況就沒那麼輕鬆了，刺骨的寒風捲走樹枝上沒來得及掉落的枯葉，凍雨像沙粒般胡亂撞在行人的肌膚上，趙天翼一襲黑色風衣，帶著李睿，6勝楠等人來到殯儀館，到門口時，他伸手接過助理遞上來的白菊，面色沉重的走了進去。

喬章終是沒能抵擋住來勢洶洶的疾病，他生前去的最後一個地方就是萬誠，那天下午，陽光正充足，他仰視著的氣派的大樓，久久不捨得離開。

這裡原先是個破舊的倉庫，因為租金便宜，離市中心也不算遠，才被喬章和趙成選中，時光一晃而逝，當初年輕的小夥子已然到了花甲之年。

透過玻璃窗，他似乎看到了過往種種：

有自己和趙成用塑膠布補窗戶的樣子、有次拿回定金時兩人擁抱的樣子、還有趙成在包裡揣著個饅頭，接上瓶自來水就往工地的樣子……

這一刻，喬章放下了擊潰萬誠的執念，他自詡一生對錯分明，唯獨對女兒寵溺放縱，他怎會不知，趙成和天翼已經仁至義盡，姍姍落得今日的結局，都是她咎由自取，但一命頂一命，這輩子，兩家就算兩清了吧。

回去的路上，喬章吐了好幾次，司機想送他去醫院，可都被拒絕了，他一言不，忍受著劇烈的疼痛，恍惚間似乎聽到女兒在遠處喊他的聲音。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家啊，小熊棒棒糖被媽媽給藏起來了，我好想吃啊，你快回來吧，咱們一起去找。”

喬章眯起眼睛，就能看到小時候的喬姍姍踩在板凳上，偷偷摸摸的給自己打電話的樣子，心裡頓時湧起一股暖流。

小熊棒棒糖放在哪裡來著？對了，在廚房最高的那個櫃子裡，自己得趕緊回家給姍姍取才行，不然她又要哭鼻子了。

喬章拍拍前面的座椅，說：“小王，快點開，我有急事。”

司機尷尬的說：“董事長，我姓李。”

喬章沒聽清楚他的話，意識就漸漸不清晰了，等他被叫醒時，已經到了家門口，他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下了車，不知怎的，此時喬章竟感覺神清氣爽，一點痛意都沒有了，不過他顧不上這些，只想著趕緊去給女兒取棒棒糖。

喬章剛剛進門，喬明立刻從沙上彈起，他甚至等不到喬章坐下，邊迎上去邊興奮的說：“哥，告訴你個好訊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個媒體，整天摳萬誠的新聞，還採訪到了好幾個受害人家屬，剛才王哲打電話說萬誠的股價已經下跌十五個點了！”

直到喬明說完，喬章才意識到剛剛不過是自己的幻覺，什麼姍姍，什麼棒棒糖，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