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冬扛著個破麻袋，頭弄亂了，還撒上了一把土。

下巴上粘了假鬍鬚，穿著奉天來時候那套乞丐裝，腳上的膠鞋還露出了腳指頭。

這雙膠鞋，是奔跑的時候磨壞的，一直沒捨得扔掉。

穿過小巷，進了一個市場。

髒兮兮的衣服出汗臭味兒，引得人們側目白眼。

遇到兩個穿著旗袍，看起小康家庭模樣的少婦，趙立冬故意伸出指甲裡藏滿了汙垢的手。

“太太，可憐可憐吧。給點錢，我三天沒吃飯了。”

“去去去，臭要飯的，一邊兒涼快去。”

兩人捂著鼻子，趕緊走了。

趙立冬一點兒也沒生氣，心裡還挺高興。

看來扮相比較成功，真拿我當個要飯的。

要飯就要飯，還臭要飯幹什麼啊？沒覺得自己有臭味兒啊。

麻袋裡的錢錢，加起來也至少七八十萬美元。渝城那邊，左開疆還欠我三四十萬美元。

渝城有公司，有車隊，有輪船，香江有公司，美國有公司。妥妥的大老闆，你從那裡看出來我是要飯的？

世界上有我這樣要飯的麼？

對了，我手下還有一支部隊，私人武裝啊。有幾個人有這個本事？

還有，手下那麼多美女，水源由美、柳德米拉、伊芙琳，尤其是愛彌兒，美女總裁愛上我……。

對了，基恩夫人也不錯啊。還有花子，吉娜，可是跟我有那個關係的啊。

對了，還有劍橋的大學生，空軍服務隊的姑娘們，布萊切利園的姑娘們，凱瑟琳教官……。

不對啊，這些不是我乾的，是那個死鬼趙立冬乾的啊。

這些女人，哪個不比你們兩個小娘們兒漂亮，竟然嫌棄我。你們倒貼，我會多看你們一眼麼？

還有，孤島行動，兵工廠行動，抓特務……，我是大英雄啊。

你們捧著鮮花，也輪不到給我鮮花啊。

在北平當亡國奴，都能當出優越感來？

這就是狗屁的民國黃金時代啊，哪個叫獸，哪個磚家得出的結論？

丟了東北，丟了華北，丟了華東，丟了東南。不抵抗，打內戰，漢奸遍地，貪腐成風，餓殍遍地，賣兒鬻女……。

這這叫特碼黃金時代？

也是啊，這是漢奸的黃金時代，官僚買辦的黃金時代，賣國賊的黃金時代，軍閥的黃金時代，外國人在中國橫行霸道、作威作福的黃金時代，漢奸文人的黃金時代……。

兩個多小時後，在郊外的一條小路上，趙立冬跟何俊明會和。

何俊明站在一輛三輪摩托邊上，穿著一套偽軍服裝，把破麻袋放進挎鬥裡，遞給趙立冬一套偽軍衣服。

“快換上吧，臭死了。”

“真的很臭麼，我怎麼沒覺得？”

“抽菸的人身上有味兒。自己不覺得。但是不抽菸的人，一下子就能聞出來。你這叫做什麼來著，就是在臭魚店裡，聞不到臭魚味兒那個意思。”

“老二，那叫久居芝蘭之室而不覺其香，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覺其臭。”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唉，你一個外國人，一個富家公子，為了中國受這麼多苦，也真是難為你。”

我不是外國人啊。

“也不僅僅是為了中國，主要還是為了英國。日本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對，共同敵人。”

摩托車上面，還插著一杆小旗，上面寫著巡邏兩字。

遇到一條小河溝的時候，趙立冬洗了一下臉、頭，看起來像個偽軍的樣子。路過一個小鎮火車站的時候，見到一列火車停在站臺上。

“老二，那站臺上是不是日本人？”

“看著像，還是離他們遠點兒為好。鬼子太多，好像是運兵車。”

“前面停一下，我過去看看。”

“想幹什麼？他們人多，幹不過他們啊。”

“不跟他們打仗，就是看看是不是日本人。”

到前面停下，趙立冬鑽進玉米地，靠近車站。這回看清楚了，是日本人。

看那樣子，好像是臨時停車，車上的日本兵下車來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