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安撫了林瀟然許久，覺得自己不應該對林瀟然說在麼多的，但情緒走到那一步，也容不得她有半分理智了。

“柔兒，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林瀟然儘量讓自己語氣平和，但那傷心還是透了出來，濃烈得緊。

柔兒很不放心，原本是想守著林瀟然這一夜，怕林瀟然做出什麼傻事，但林瀟然堅持要一個人待著，柔兒也只得退了出去。

待柔兒走後，林瀟然其實是想自盡的，但一想到孃親臨走前溫柔的模樣，他又不敢去死。

他的命，是孃親拼死護著的，是爹爹受盡委屈屈辱換來的，若他就這樣死了，如何能對得起爹爹和孃親的一番苦心？如何去慰藉孃親的在天之靈？

所以那一夜，他安安心心的睡了一夜，安心得有些詭異。

他做了許多夢，卻平靜得很，平靜得……有些了無生機。

“瀟然，你這是怎麼了？”第二日，爹爹依舊是面色淡然，談笑風生，一絲都看不出來他昨日抱著令牌哭了一宿。

如此看來，神醫給的消腫藥著實好用得很。

林瀟然平靜一笑“今日想吃些桂花糕，想著爹爹也喜歡吃，我便準備去買些回來。”

丞相覺得今日的林瀟然十分不對，卻又說不去個什麼不對，皺了皺眉“若是買些桂花糕，讓下人去買便好，如此麻煩之事，你還是不要去了，這些日子，在家裡多待著些吧，爹爹知道你難過，但……”

丞相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林瀟然抬起頭，靜靜的看了丞相許久，靜到兩個人的悲哀似乎都濃烈到了一起。

丞相突然一怔，咬了咬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悲痛。

林瀟然突然一笑，小小的身子擁住了丞相“爹爹，瀟然很難過，所以想自己出去走走，爹爹也難過，瀟然知道，所以瀟然給你帶些糕點回來，爹爹等著我……”

丞相的身子越加僵硬，狠狠的咬了咬牙，眼眶紅得有些滲人“瀟然……”

林瀟然卻還是笑著，隨即走了出去，轉身那一刻，淚流滿面。

他很難過，卻想讓爹爹知道，他不那麼難過，而爹爹很難過，也不想讓他難過。

爹爹說得對，他還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懂。

丞相就那樣看著林瀟然瘦小的身子走了出去，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林瀟然是他的孩子，林瀟然在想什麼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孩子……自小就聰明，卻沒想到竟這般聰明。

懂事得讓他有些心疼。

林瀟然就那樣走著，一路走一路哭，最後停在了河邊，蹲下身子，哭得不成樣子。

孃親……我好想你……

……

那一年池憶白五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那日是池憶白隨著奶孃上香的日子，走到中途，便見到了在河邊哭得一顫一顫的林瀟然。

池憶白一身粉色衣裳，梳著兩個小髻，本就生得靈巧可愛得緊，如此一個打扮，更是顯得喜慶可愛。

“喂，你在這裡哭什麼？”池憶白上前說道，聲音中帶著些小女兒特殊的嬌羞。

林瀟然沒有想到此處也會出現人，抬眸想要看清來人的模樣，卻因為哭得太久眼神有些模糊，擦了許久的淚水都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卻見得是個女孩，一身粉色衣裳，兩個小髻，笑起來似乎很好看的模樣。

“我……”林瀟然躊躇了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池憶白見到林瀟然的瞬間，便愣了愣，她極少能見到好看的小公子，而林瀟然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小公子。

隨即驀然一笑，純情得很“你定然是傷心了，爹爹總說我是世界上最愛哭的人，卻不想還有比我更愛哭的人，可見爹爹是個愛說謊的人。”

林瀟然抿了抿唇，想要說什麼，卻生生的嚥了下去。

“我爹爹也喜歡說謊。”最後，林瀟然是這樣說的。

池憶白一愣，笑得更加燦然“是吧，爹爹總是喜歡騙人的，但我也知道，每一次要很傷心很傷心才會哭的，所以你現在定然也很傷心吧，孃親說過，若是難過了，便吃些好吃的東西，今日去上香，也沒帶些什麼好吃的，出門時爹爹給了我一個棗子，便給你罷。”

說罷，池憶白從自己隨身帶的兜裡掏出了一個白嫩的棗子，在池憶白小小的手中，顯得頗為碩大水靈，似乎甜得很。

林瀟然一愣，手僵在腰間，卻沒有伸手。

他接觸的女孩子並不多，但見過的卻不少，大多數的女子都是一臉俗氣，緊緊的跟在自家的爹爹身後，滿臉討好的看著爹爹和他，似乎想討一個什麼好處。

所以他極少有想要接觸那些女孩子的慾望，他原本以為世間的女子都是那般模樣，卻不想……原來不是的。

面前的女孩子，聲音如婉轉的黃鶯一般，好聽得很，笑起來也好看，雖然他看不清，卻覺得面前的女孩子笑得極好看。

林瀟然定定的看了池憶白許久，卻怎麼都看不清池憶白的面貌，

“你為何……要送我棗子？”林瀟然抿了抿唇，緩緩的問道。

池憶白一愣，似乎思考了許久“因為你生得好看，所以我不想看你難過。”

因為他……生得好看？

林瀟然臉猛的一紅，咬了咬牙，羞澀得低下了腦袋“我……”

旁人都是婉轉的誇他有才氣，第一次有人說他生得好看，還說得如此好聽……

池憶白見林瀟然並沒有接下她的棗子，便伸手將林瀟然的手牽起，將棗子放在了林瀟然的手中“喏，拿著，我贈與了你東西，日後你也得贈與我東西，你可記得？”

池憶白笑容燦然，一下子融了林瀟然的心。

身後的奶孃一見池憶白如此張揚的拉起了男子的手，臉色瞬間一變，急忙將池憶白拉入自己的身旁，便數落道“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老爺說過多少次，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牽起男子的手，若是老爺知道了，定然是要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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