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淮西郡主走後，翠竹將門窗關好，房中的火爐燒得很旺，卻沒有一絲濃煙，暖氣逼人，或許會讓人覺得很舒適。

但她卻感覺不到很溫暖。

翠竹面色沒什麼表情，走近了池憶白的床邊“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面色過於平淡，似乎對任何東西都提不起情緒。

以往的她，雖然也不大會生氣，但眼中的恨意卻是很明顯的，正是因為那抹恨意，讓翠竹活強撐著到了今日。

她知道翠竹過得很苦，苦到連活下去都成了一份艱難。

而現在，翠竹眼中沒有了恨意，連著那最後一抹生機都變得無影無蹤。

“你可還好？”這句話問得無厘頭，卻讓翠竹身子一震，沉默了許久的情緒險些讓她不堪重負的倒下。

太累了，這麼多年，她太累了。

累得即便是到如今，她都不敢相信已經到了這一步。

翠竹跪在了床頭，低垂著腦袋“小姐果然……什麼都知道。”

不，其實她知道的，不過是翠竹恨皇上，因為滅門之仇，但她卻並不知道，翠竹到底是何人。

“事到如今，先皇已逝，之後你便可以有一個全新的生活，一切重新開始便好。”

復仇原本是高興的事情，可翠竹卻完全體會不到高興。

她原本生活得那般美好，是皇上毀了她的一切，卻讓她僥倖逃脫活了下來，這又是為何，要她一個人承受著這些苦難，到現在皇上見到了想見的人，輕輕鬆鬆的死去，再一次留下她來承受這一切的苦果。

憑什麼？

她痛苦了這麼多年，到最後得到的結果卻讓她無法接受。

在先皇心中，她一家的滅亡，不過是一件小事，他完全沒有在意過！

都說公道會遲到，卻絕對會到來，可這樣有什麼意義？

她嘔心瀝血走到今日，每一日都充斥著傷疤，讓她不敢回想，面對都不敢面對。

毀了她的一生，可先皇卻乾乾淨淨的走了。

憑什麼！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她不甘啊……不甘啊……

她甚至都覺得，她的復仇可笑至極。

活著也不過是個笑話。

“小姐啊……你說……我為什麼要活著，他們都死了，為何就活下了我一個人，當年的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走到那一步，我想要復仇，卻什麼都做不了，一步一步……留著血走到現在，付出了我所有的一切，可……小姐啊……我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翠竹啜泣著，嗚咽著，卻又隱忍著。

她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爆。

池憶白眸光有些不忍。

“翠竹，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輕聲的安慰卻並沒有什麼用。

“小姐……他毀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早就被他們所謂的皇權給毀得乾乾淨淨，他們卻還要趾高氣昂的站在雲端，一點愧疚都沒有，憑什麼啊……小姐，憑什麼啊……我爹爹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要皇上記恨他那麼多年？他不過……不過是做了他覺得應該做的事情……他分明，什麼都沒有錯啊……”

哽咽聲帶著埋怨，更多的，卻是一份控訴。

“翠竹……”

她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