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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清迥明心

何子濯看著舒令嘉的背影, 沒有叫住他。

他一向知道舒令嘉對自己這個師尊的在意,也明白他的心軟,因而當初舒令嘉離開門派, 何子濯沒有特別當回事。

甚至就在方才,他也篤定地認為, 自己說了那番話, 舒令嘉便一定無法再拒絕。

可他直到此刻才突然意識到,舒令嘉離開的決心有多重,他真的是一走就打定了主意沒想再回來。

但即便如此, 聽到自己要歷劫的事情,他終究還是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方才舒令嘉主動提出要去找縱無心,便是依舊將這件事攬到了身上。

這孩子,真是又倔強又心軟。

時至今日, 多方生變, 或許還有許多安排,需要重新去思量一番。

何子濯一拂袖, 房門便在他的眼前“啪”一聲關上了。

今夜的風很緊, 連著夏季不停的雪片似乎也大了一些, 風夾著著雪花從袖子裡灌進來, 轉瞬間就變成了水霧, 吹得舒令嘉的衣襬呼啦啦直響。

他很怕何子濯叫住自己再說點什麼, 但對方什麼都沒再說,卻也讓他心裡有種莫名的空茫。

舒令嘉快步走出小院, 正欲向著旁邊的小路拐去,迎面卻也匆匆跑來一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舒令嘉一抬眼, 微詫道:“景師兄?”

景非桐的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掃了一圈,這才道:“嗯,是我。”

他剛剛才聽說舒令嘉被叫到這裡來了,這才匆匆地趕過來。

景非桐只要稍稍一想便知道,試劍大會舉行了多日,氣宗那邊也沒有什麼表示,眼看舒令嘉和姜橈就要決出勝負了,突然來了這麼一出,那麼可能的目的只有兩個。

一個是要舒令嘉禮讓姜橈,讓出魁首,保留凌霄派的顏面,另一個就是讓舒令嘉重新回到氣宗。

這兩個要求,無論被提出的是哪一種,都等於是在明明白白地利用和消耗舒令嘉對門派的最後一點感情。

所以景非桐在聽到之後,想也不想,就立刻出來找他,他本來是擔心何子濯會強行把舒令嘉留在那裡,好在這時人已經出來了。

看見舒令嘉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驚訝,景非桐立刻意識到,大概是他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

他於是深吸口氣,強笑了一下,又柔聲道:“你在這裡,讓我好找。”

舒令嘉疑道:“你的臉色怎麼……出了什麼事?”

月華如水,灑在這片山頭上,長風颯颯,將他整個人的身形都勾勒出了一重虛化的輪廓,那俊美又鋒利的眉眼宛若雲煙幽夢,似真似幻,彷彿隨時都要化在了一片慘白的月光中,看起來明亮而又寂寞。

這一幕是很美的,而景非桐只覺得疼惜。

他低聲道:“沒事,我是怕你跟何掌門衝突。出來了就好。”

舒令嘉衝口道:“確實有些小爭執。”

景非桐瞧著他。

舒令嘉道:“他讓我回去,我……還是沒答應。”

“我明知道師尊身上有劫,其實不應該這樣做,但我……”

景非桐打斷了他,說:“沒什麼不應該的。”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我知道,你之所以下了山就死活不肯回到氣宗去,不是害怕無法在門派中立足,也不是耍脾氣,只是因為想留點念想,不願讓曾經那些美好的記憶被如今的矛盾給撕扯開。”

舒令嘉猛然抬眼看著他,景非桐衝著舒令嘉一笑:“要我,我也這樣做。”

可舒令嘉這樣小心翼翼地想留下點什麼,氣宗這一邊卻一定要逼著他,把那些東西全部打碎。

他抬起手,在舒令嘉兩邊衣袖上各拍了一下,便將他全身的水霧蒸乾了。而景非桐自己的肩頭卻落了一層薄雪,尚且沒有拂去。

放下手,景非桐見舒令嘉只是盯著自己不說話,笑意便也淡了,問道:“沒發生什麼其他的事吧?”

“沒事。”舒令嘉收回目光,說道,“就是覺得你來的挺好的。”

他頓了頓,低聲說:“這麼大的雪,這麼急的風,很影響心情,自己走回去有點煩。”

景非桐笑了,說:“那就一起罷,幸虧過去學的一些小法術我還沒忘。”

他說著,把舒令嘉往自己身邊拽了一下,隨手撐起一道結界,擋住了兩人身邊的風雪。

“這招不錯。”舒令嘉也笑了,推了推景非桐的胳膊,“那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