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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閣對(中)

眼下朝廷還不知道梁小乙與李指使的功勞,非是燕達貪功,乃是上報朝廷奏疏的人是郭逵,郭逵奏疏寫的很簡單,燕達率前軍大破廣源州土兵,劉紀不得不降,隨後北部山區各蠻酋紛紛向宋朝拜降。

關鍵劉昌郝剛才所看的奏疏上,只寫了富良江之戰的情況以及不得不撤軍的原因,並未寫廣源州之戰。但全部劉昌郝一一“推演”出來,這得多神哪。

不過趙頊弄錯了,劉昌郝要的不是神,而是如何不神。

“陛下,臣如何敢與留候相比?臣所說的乃是有利之處,不利之處。”

“隨後臣又想氣溫,大軍於九月底才聚齊,九月底,不過相當於中原五月氣溫,亦不算炎熱,若郭逵不滯留,大南立即南下,進入十月,其氣溫僅相當於中原三四月氣溫,正是不冷不熱之時。”

“卿如何知之?”

“陛下,邕州與交趾溫差不大,大軍歸來,可以詢問,且看臣所言錯否。”

但趙頊眉頭漸漸擰在一起,他下詔以蔡確替代孫固為開封府尹,有的大臣感到不對,欲替吳充辨解,說酷暑徵南,酷暑是打了幾場小仗,那是前軍與交趾幾場小規模的交鋒,大軍不是,三軍乃是九月底才聚集齊的,天不冷不熱了,更沒有滯留的理由。

“唯獨不利之處,便是瘧疾,或是眾人所方之瘴病。”

“於此之上,臣於心中做了許多推演。”

“有好的,有壞的。”

“好的,如水6兩軍配合起來,大軍於月初或月中抵達富良江畔,水軍藉助潮汛最大的時候,漲潮時進入富良江,兩個潮水,便足以到達交州城。”

交州城離入海口約兩百宋裡,又是大潮汛,兩個潮水是足以到達交州城,若是運氣好,遇到了東北風,度會更快。

“兩個潮水,一天一夜多點時間,交趾將會不戰自崩。”

趙頊看著地圖,再將富良江之戰往劉昌郝所說的上面套,很簡單的,大批水軍湧向交州城,交州大軍聚集於富良江畔與宋朝6軍對峙,那時救還是不救,救,分兵少,兩邊皆救不到,分兵多,水路保住了,6路保不住,宋朝大軍必然順利渡江,交趾亡。分兵少,水軍必然擊破之,兵臨交州城下,交趾亡!

“不借助水軍亦可,上下齊心,以交趾的兵力與戰鬥力,我軍也可以直接碾壓過去。去年石公問臣,臣答直接碾壓,水6兩軍並進,終需精湛的配合,若有誤,恐生變數。”

“此乃好的,亦有壞的,如交趾學習李繼遷,放棄交州城,將軍隊散於各個雨林水鄉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縱是我朝得到交趾,久之,亦會放棄。”

這是隱飾的說法,游擊戰術雖然好,古今往來,有幾個有將它玩得溜?至少交趾人眼下還沒有這個能力,後來對付法軍美軍,不是他們玩得溜,而是背後有天朝在教他們,還畫了一道17度線,不然憑藉胡志明的本事,能讓美軍陷入泥沼?

趙頊哪裡能弄懂,聽後說“亦是。”

“侯仁寶徵南,雖兵力少,然無盧多遜,未必會建功,然至少能自保。”

“臣想到盧多遜,想到蘇公,想到吳公。”

“如吳公執著於和平理念,應如何做,會有令郭逵玩兵不進的機率。”

“玩兵不進,正好能讓瘧疾肆虐。”

“且臣又聞聽一事,郭公於秦州時,屢次陰阻小王相公……”

郭逵在秦州時,對王韶的開邊想法十分不滿,甚至找藉口舉報王韶犯法……這時便能看到王安石的作用,他讓蔡確來處理,蔡確調查後認為郭逵是誣告,調為潞州知州,朝廷又讓呂公著來秦州。呂公著也是舊黨大佬,那能來麼?王安石以張詵替代了呂公著,莫要小看了張詵,這也是一個能文能武的大臣,而且張詵在秦州一呆幾達四年之久,這才讓王韶得志。

或如張亢,他比王韶差嗎?但朝中沒有大佬庇護,地方上先是得罪夏竦,後是得罪鄭戩,導致呂晏(呂夷簡、晏殊)派不喜,範韓(范仲淹、韓琦)派不喜,於是鬱郁不得志,甚至後來直接被冷處理了。

呂夷簡與晏殊在後方,雖有失誤,但沒有將張亢用好最大的罪人乃是夏竦與范仲淹!因此在劉昌郝心中推薦的慶曆大佬,不是範韓,而是龐籍,在延州,因為用好了王信、周美、狄青,屢屢擊敗了西夏來犯軍隊,將延州失地全部收復。儂智高叛亂時,又力薦狄青為主將。或者這樣說吧,若是沒有龐籍,狄青便不會走上舞臺的中央。

王安石也一樣,若無王安石,王韶也走不到舞臺的中央。

趙頊聽了如同胸口被大錘擊中,他懊惱地想,朕怎麼未想起來?

“去年乃是數種猜測,且臣年少,呆在鄉間,對軍旅不熟悉,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臣如何敢言之?只能委婉戒告朝廷,瘴病乃是瘧疾,是蚊蟲傳播,與瘴氣無關,如太祖徵太原遇到水瘴,太原何來瘴氣?又說了數次,大軍到了南方,勿得滯留矣。”

“然又對梁小乙說,儘量做前軍,若軍中有瘧疾出現,努力做斥候,既從軍,勿得貪生怕死,然可死在沙場上,也不要死於瘧疾之中。石公於路上一再誇我智慧驚人,陛下亦用留候譽之。臣那有多少智慧,如前軍於邕州城患上瘧疾,臣卻讓梁小乙做前軍……”

也就是我能算到一些,卻算不到全部。

可以聰明過人,但千萬不能智似妖,智似妖,九成人主會忌憚之,事實上劉昌郝也不能稱為智似妖,整個經過七成與推算無關。

“前幾日,卿為何斷定與吳充有關?”

“去年冬天石公來臣家,臣已八分斷定了,初八,臣在家辦迎春宴。”

迎春宴是什麼東東,高孔目也說了,石得一轉報給了趙頊。劉昌郝不大清楚,即便趙頊不知道,若不問,只是小事一樁,劉昌郝也不會刻意解釋。劉昌郝繼續說道“孫公帶著幾人來臣家,包括吳相公家傔客,為何臣斷定他是傔客?”

“孫公初八來身著硃色公服,若是官員其必亦穿公服也,非是官,高孔目又懼之,臣與孫公交談時,其又敢插言,故臣斷之必是吳相公傔客。臣與孫公交談不久,其必道,汝乃墨子門徒,敵意滿滿。”

“至此,臣已十成斷定郭逵大軍於邕州、思明州滯留,乃是吳公授意之。”

“既然斷定,餘下便好推算了,”劉昌郝說著,看著書案上的奏疏。

“原來如此。”

雖然這樣依然很不了起,至少能讓趙頊接受。

劉昌郝開始滅火。

“臣想吳公此時亦後悔吧,其雖執於理念之爭,亦未想到會導致十幾萬軍民死於瘧魔之手,更未想到郭逵居然隔江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