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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蘇夏的見識

和自己兄弟吃飯,從來用不著客氣。在醫院裡每天喝米湯的平安,更是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在河川市,正宗的河川人想要解饞,一般都會去五中胡同,而平安等人一般去五中胡同,一定會去老地方,一個叫做“盆盆香”的小吃店。

小吃店不大,滿共五六張桌子。平安、高小飛還有蘇夏,坐在最不顯眼的一張桌子上。

三人上了桌,誰也不說話,這是規矩,不吃飽喝足不聊天。飯桌上也沒有那些花裡胡哨的樣子菜,只有三個臉盆——一盆燒豬蹄、一盆醬羊排和一盆小龍蝦。桌子下面,一箱啤酒已經過半,平安揉著脹癢的傷口,一心一意的對付著一隻前蹄,高小飛已經脫掉了外套和裡衣,深秋季節裡,就穿著一件背心。放下了心事的蘇夏最為誇張,一腳踩著一張凳子,兩隻手左右開弓,裹滿了辣椒汁水的小龍蝦,他連頭都不摘,像嚼豆子一樣,一口一個,吃得那叫一個香。

三個盆光了,啤酒沒了,三個人摸著肚子,打著飽嗝,滿意的剔著牙。“老闆,收拾桌面,上全套蓋碗茶!”平安吐了一口剔牙剔下來的肉絲,衝著店老闆大聲喊著。

酒足飯飽二郎腿,紅棗桂圓大碗茶。

天南地北誰能侃?衚衕深處數大媽!

這就是河川人的生活。

店老闆麻利的收拾了桌面,不用催,三碗砌好的蓋碗茶端了上來,五隻小碟被擺成了花型放在桌子的正中間,瓜子仁、花生粒、碎冰糖、山楂條和芝麻末被擺放在這五隻小蝶中。平安從高小飛放在凳子上的上衣衣兜裡取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一口,大呼過癮。

“說吧!老蘇,說點我們不知道的,你是老刑警了,今天自看見我們,你就給我倆演戲,過了吧!”平安端起蓋碗茶,吸溜了一口說到。

“哎!這個案子沒有你們想到那麼簡單,從牛建案生後,我就感覺這個案子不一般,陳乃榮!呸!他那智商,能設計出這些個花花腸子來?”蘇夏放低聲音到,“其實,我一開始最先懷疑的人,就是陳乃榮,你是記者,小飛在市局,負責具體偵破的那個叫什麼梅前的,還是個外來戶,你們哪知道這底下的水有多深?”

原來,在當初特案組成立後,蘇夏負責外圍調查工作時,遲遲沒有進展,了狠心的他,透過調取監控,排列出案當晚,黑色麵包車途徑路線上的所有車輛,然後以大海撈針的方式,對這些車輛的車載攝像影片進行回收分析。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在一輛汽車上,捕捉到了那輛黑色麵包車的影像。

“這輛車是一位私企老總的車,當時正好和那輛黑色麵包車擦肩而過,我們找到這輛車時,就差15分鐘,車載監控的影片資料就要自動覆蓋了。”蘇夏低下頭,爽快的吸溜了一口茶說,“當時,並不能確定影片中的那輛黑色麵包車就是涉案車輛,但市面上的黑色麵包車本就不多,我抱著希望,讓區局技術人員對那輛黑色麵包車的駕駛員做了處理,呈現出了一個很成功的男人面像。”

蘇夏有了面像,立刻進行查詢,經過查詢現,這個男人叫做高敏,是一家小市的老闆。深入調查後,現這個男人的合法妻子,叫做劉娟,竟然就是陳乃榮的秘書。

“平安啊,平時陳乃榮和你走的近,我也不便於說些什麼,但是,你是真不知道那孫子在社會上有多混。”蘇夏說,“就那孫子開的公司,就他媽沒做過一件合法的買賣,早些年,就是因為收黑錢才被扒了警服,這個事一般人可不知道,就算你問他,他也是說幫朋友頂了個事對吧。”

蘇夏口中的陳乃榮,著實讓平安大吃了一驚,早些年曾經為了幫助計程車司機討要說法的普通交警,為了保護被計程車司機圍毆的網約車司機,而被打住院。曾和平安一塊暗訪調查外地黑社會組成“黑車”團伙,專門傷害本地計程車利益一事時,兩人被現,逃跑時險些被抓住,要不是關鍵時刻平安的彈弓救命,陳乃榮就要被砍死了。說句實話,平安和陳乃榮相識多年,感情深厚,在他脫掉警服後,平安多次主動出席他的商業活動,為他站臺,幫他搭線,給他找部門辦手續辦事,分文不取。陳乃榮幾次摟著平安感動的嚎啕大哭,兄弟情誼,感天動地。

“說回案子,我現高敏和陳乃榮有聯絡後,又聯絡到牛建作為一名計程車司機,要舉報的警察,無非就是和他職業能接觸到的警種啊。”蘇夏頓了頓說,“我也是幹了半輩子刑警的人了,經驗告訴我,陳乃榮就是牛建要舉報的人,牛建也許就是被陳乃榮滅口的,而拋屍的人,八成就是這個高敏。”

蘇夏的大膽想法,並沒有及時彙報到上級,因為當時他還沒有證據,而且他現,和陳乃榮關係密切的平安還涉案之中,天曉得這個平安究竟知道多少事?會不會是他出賣的牛建?帶著這份謹慎,蘇夏決定不漏風聲,他不敢直接彙報給嚴青,更不敢說給高小飛。

按照蘇夏的性格,既然拿了張“王牌”,不顯擺顯擺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暫時沒有證據,但還是想要先給陳乃榮“撓個癢”。

9月14日,蘇夏依據高敏駕駛黑色麵包車的照片,直接傳喚了高敏。詢問中,高敏出口成章,各類法規脫口而出。對於那輛黑色的麵包車,他一口咬定他開的那輛不是黑色的,而是棕色,而且那輛車也不是他的,而是他借朋友的,借車的目的是為了拉貨。當時,蘇夏要高敏提供車主情況,高敏毫不猶豫脫口而出。蘇夏便帶著人去調查,果然現了一輛棕色的麵包車,車主就是高敏所開市的鄰居。

一擊不中,自然還有後招!像蘇夏這樣的老手,自然不會把寶壓在高敏的這一次傳喚上。事實上,他也清楚,當時距離案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這中間間隔的時間,足以讓高敏做些手腳。

既然如此,蘇夏為什麼還要傳呼高敏呢?因為他傳喚高敏只為了讓高敏幫他給一個人傳個話——“陳乃榮,我盯上你了。”

“後來,我又專門找技術專家做個鑑定,現高敏所駕駛的麵包車確實是棕色的,只是在強光下看去,會誤因為是黑色的。”蘇夏說,車也好,照片也好,都不是直接證據,他就是像看一看,傳喚了高敏,陳乃榮有沒有反應。

說到這裡,蘇夏端起蓋碗茶一口喝乾,拍著桌子,讓老闆蓄水,等老闆端著茶壺蓄滿了水後,他揮了揮手,讓平安和高小飛捱得近一些說“你們猜怎麼著?我傳呼了高敏,第二天,嗯,也就是15日,陳乃榮就喊我喝酒,我自然要去,帶了兩個心腹就去了酒店。”

那晚的局面,很難用豐盛來形容,只能用奢侈來描述。不說酒水香菸,僅一客一碗的“保健菜”,單價就在千元上下。蘇夏帶著人走進包間,現只有陳乃榮和劉娟在場。大家心懷鬼胎,也不必互相寒暄,安心坐下,該吃吃,該喝喝,酒足飯飽才見真章!

“飯桌上,劉娟主動問了我高敏的情況,我沒有掩飾,因為我知道,掩飾對陳乃榮來說沒有什麼用處,有一說一,把怎麼現,怎麼畫人像的,怎麼找高敏的,怎麼問的全都說了出來,一邊說,我還一遍觀察陳乃榮的表情,嘿,這個王八蛋還真沉得住氣。”蘇夏說,“這場酒宴,陳乃榮幾乎沒有怎麼說話,全是劉娟在那裡長袖善歌,話裡話外,無非就是自己的老公膽子小,被警察一問,回家當晚就了心臟病,希望我們高抬貴手,不要再傳喚高敏了。”

飯局上,蘇夏說的清楚,劉娟求的真切,兩人都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你來我往,反倒有點實在人辦事的意思。陳乃榮自然也是向著劉娟說話,話裡話外透著一股“給你好處”的意思。

“我那晚也是說的有點多,但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還是套出了一點有用的東西。”蘇夏說,“飯局上,我佯裝答應不再找高敏的麻煩,又假裝一不小心透露出,吳安已經被監控住,這一兩天就要收網。我的想法很簡單,從我走出酒店後,就派人盯著陳乃榮,如果他真的有問題,必然要去滅吳安的口,到時候我來個黃雀再後。”

那一晚,為了把戲做足,蘇夏沒少喝酒,但他也在喝醉前,早早就給手下下了監控陳乃榮的指令。剩下的,就是他酒醉回家,被司機跟上,出現了物業監控中不知道是要送禮,還是要取命的一幕。

話說蘇夏不愧是個老刑警,心思多,手段強,可是也因為他想的多,估計平安和陳乃榮的關係,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及時彙報,這才有了一場無妄之災。

“第二天,我還沒有睡醒,就聽見有人敲門,我揉著眼睛一開門,現是省廳來的督察,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帶去喝茶,被軟禁在市局中,直到你和梅前被刺殺。”蘇夏說,“就在他離開酒店的當天夜裡,就有人將一份錄音資料送到了省廳督察辦公室中,督察們聽的錄音,正是我和劉娟對話的內容,錄音內容倒是沒有變,可是不明就裡的人聽了,還真以為我是接受了陳乃榮的宴請,這才違反紀律,將警方掌握的情報透露了出去,哎,我可是為了案子啊,你們說我冤不冤。”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吳安被炸,平安受傷,緊接著生了醫院刺殺事件。隨著劉娟的實名舉報,陳乃榮販賣毒品的罪行被曝光,牛建案、吳安案、刺殺案等幾大系列案也漸漸明朗,牛建現陳乃榮販毒,予以舉報,幾次毆打威脅無果後,又現牛建聯絡了平安,陳乃榮僱傭殺手先後在市冷庫、毽子公園分別殺害了牛建和知情人吳安,後來又想要滅掉平安的口,才有了醫院中那驚心動魄的一夜。

陳乃榮跑路之後,蘇夏的處理意見也正式出爐,最近幾天,他被暫停職務,然後放回了家,等候最後的處理。“平安,別怪我多想,不是我信不過你,只是我們做刑警的,都有這臭毛病,我也是直到你也被陳乃榮刺殺後才明白,是我誤會你了。”蘇夏有些愧疚的說。

“這話說的,你蘇夏的能耐我今天可是見識了,也怪我,沒有和你多通氣,如果你知道的更多一些,如果你也聽了錄音就不會誤會我了。”平安無奈的笑了笑說,安慰到,“案子到了今天,也算有了重大突破,從本心上講,你也是功臣。”

“不敢這樣說,雖說我現在無法接觸這個案子了,但是我還是有幾句話要說。”蘇夏認真的說,“先是劉娟夫妻,這兩口子不一般,什麼樣的男人,能心甘情願的讓自己老婆給別人當姘頭?還有,這一系列的案子,直到現在,雖說都和陳乃榮有關係,但是並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是他所為。第三,這些案子不管是手法還是手段,如此複雜,詭異的地方太多,不是陳乃榮這樣沒腦子的人能想出來的,還有這些案子的殺人手法,到現在還不明確,殺害牛建和吳安的人,難道就真的是那個殺手嗎?吳安到底是怎麼被炸死的?手法呢?還沒人明白吧。”

到底是老刑警,短短几句話,也是平安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案子到了這一步,看起來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但是,為什麼有一種才剛剛開始的感覺呢?平安的心不安了起來。

“蘇哥,你的這些見識,有沒有給嚴局彙報過?”平安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