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蘭在電話那頭取笑她,服部君不過是去德國留學而已,你們還是可以郵件打電話的,哪裡需要難過成這樣。
她淡淡地笑,輕輕地,你不明白。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過了很久,蘭才低低地問,服部君……是不是不回來了?
她斜著頭,看電話亭外人來人往。這個世界上,相遇和離別每都在上演,這樣的起起落落之間,擅最深的,又是哪一個?
或許吧。她輕嘆一聲。
電話線將她的嘆息帶得很遠很遠。
[我想我是應該感謝你的,不管是為了什麼。]
提著行李箱站在櫻門前,她看著名牌上的“服部”二字,猶豫著要不要按門鈴。
已經有整整一年時間,沒有走進這個大門裡的世界了。不過是一道門,可它在那裡,她看著,卻不敢靠近
因為害怕碰觸到那些觸痛人心的回憶,因為害怕在離別前最後的時刻,再真真實實地痛一次。
饒心,真的很胞弱,根本無法承受思念的重量。
又何況是,這麼沉重的思念。
一陣風吹來,牆內的櫻花輕輕墜下細的花瓣。她聽見沙沙的聲響,彷彿看見春來臨時,櫻樹下,和服綰髻的婦人端著高腳盤子,飯糰上沾著粉色的櫻花花瓣。
自幼便是沒有母親的人,於是看到這樣的情景,便格外羨豔,也頗有些怨他,有這樣好的母親,卻不懂得珍惜。
如果是她,一定牢牢牽住母親的手,再也,再也不會放開。
可惜上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刻著遠山姓氏的石碑立在郊外的墓地裡,花束下的泥土裡,埋著永生永世都無法釋懷的記憶。
她深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個最燦爛的笑容,練習著自己的表情。
她不希望被看到的,是一張黯淡的臉。她希望她在他們心裡,永遠是那個嘰嘰喳喳、快快樂樂的遠山和葉。
不知是誰家的收音機,嘈雜地響著。在安靜的街道上,分外刺耳。
她偏過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卻意外地看見一個身著和服的婦人韌這裡走來。
她們看到了彼此,都怔了一下。靜華阿姨笑得有些勉強,但仍是保持著原先的步子,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然後照例是寒喧。她把自已弄得很遲鈍,一直傻傻地笑。靜華阿姨看在眼裡,深邃的眼睛,綻出一些什麼東西來,又很快沉澱下去。
有些事情,她們分明是明白的。
但,有些事情,她們分明又是不明白的。
[你起一期一會時的樣子,我漫不經心地忘記了,當我想起來時,卻現,那是多麼重要的個提示。]
桌上的茶氤氳著白煙,茶水的溫度透過陶瓷的表面傳遞過來,落在她的掌心。
坐在和室裡,能夠清楚地聽到風掠過水池的聲音正是因為有這樣細碎的聲音,才顯得這裡更為寧靜。
和葉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呀。靜華阿姨放下茶壺,愛憐地看著她。
陡然地,她恍惚起來。這樣的目光,有多久沒見過了。就像一個慈祥的母親,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安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孩子逐漸成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