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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捕人

荀貞正是往武貴家去。

武貴家離王家不是很遠,斜對面。

這次程偃搶著敲門。他不是敲門,是錘門。“咚咚咚”,門被捶得亂晃。

一人在屋裡叫道“哪個死囚?這麼大力氣?”

程偃不吭聲,繼續捶。

荀貞聽到那人罵罵咧咧地走到院中,來到門後。門剛開啟,程偃就一拳打了過去。

不過沒打中,荀貞將之拽住。

程偃詫異回頭“荀君?”

一句話不講,上門就打,這不合道理。荀貞不是這樣的人,他拉開程偃,打量門內之人。

這人大約二十八九,七尺身高,赤著上身,下邊穿條犢鼻褲,沒有扎髻,頭亂糟糟的,剛才大概在睡覺,開門時還打著哈欠,但被程偃那一拳嚇了回去,嘴半開著,睜大眼,一手扶在門上,滿臉驚奇意外的模樣,待看清門外諸人,變了臉色,怒道“程偃,你什麼意思?”

“老婢養的!”程偃往前擠身,被陳褒牢牢抓住。

“你就是武貴麼?”

那人回過眼,看荀貞,變怒為笑,說道“是新任的亭長荀君麼?”荀貞裹著赤色的幘巾,腰上插著木版,一看就是亭長。

“小人武貴,拜見亭長。”那人裝腔作勢往下跪拜。

荀貞本和他只有兩三步的距離,這時不但不去攔他,偏又往後退了一步,含笑瞧著,等他下拜。武貴向來自詡亭中豪傑,上任亭中鄭鐸在時,他也從沒下拜過,此番說“拜見”,只是初次見面的客套話,原以為荀貞會攔住,他便可以順勢起身,哪知道荀貞卻這般作態?

他心中惱怒,想道“年紀不大,架子不小!小指甲蓋兒大的一個亭長,竟如此拿捏!”話說出來了,不能掉地上,幾雙眼看著他,總不能拜了半截就停下,無可奈何,只得踏踏實實地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荀貞這才說道“請起。”

武貴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瞥了下黑著臉的程偃、笑眯眯的陳褒、還有不安的里長。

他不是笨蛋,幾個人的表情入了眼,加上程偃方才那一拳,立刻醒悟,心道“俺說怎麼這般拿架!原是過來替王家出頭的!”狠狠地剜了里長一眼,暗道,“好你個鼠子!敢找姓荀的告狀,且等乃公打了他們,再尋你好看。”

他拍打完塵土,皮笑肉不笑地問道“荀君來俺們亭中上任,本該小人前去拜見,又怎敢勞動荀君親自登門?”

這話聽著味兒不對,是在暗示荀貞過來找他,是為了拜見他麼?荀貞沒有生氣,笑道“好一個伶牙利嘴。……,我來尋你,是為公事而來。”

武貴茫然“什麼公事?”他一個亭中無賴,能與什麼公事有關?

“公事之前,先問你件事。”

“什麼事?”

“你昨夜敲了王家的門?”荀貞沒耐心繞圈子,對武貴這種人也沒必要繞圈子,直接問出。

武貴搞不懂荀貞找他是為了什麼“公事”,但這不妨礙他無賴的脾氣,大咧咧點頭承認了“敲了又如何?”乜視荀貞,指著他腰間的木板,問道,“小人敲個門,走個鄰居,難道也違法麼?”

“只敲門當然不違法。”

律法有規定“禁吏毋夜入人廬舍捕人”,“無故入人室宅廬舍,格殺之,無罪”。禁止吏、民夜晚進入民宅,哪怕官吏是為了捕人也不行,如果違反,即使被主人殺傷,主人也無罪。但這只是禁止夜入民宅,卻沒有禁止夜晚敲門。——任何法律也不會禁止晚上敲門。

武貴大聲說道“既然不違法,荀君又問小人此事作甚?”

“我問你自有我的道理。”

“什麼道理?”

荀貞先擺事實、講道理,說道“諺雲‘夜不過寡婦門’。王屠屍骨未寒,家中只她與女兒兩個。你大晚上的喝完酒,醉醺醺跑去她家敲門成何體統?”

“什麼夜不過寡婦門?小人只聽過‘盜不過五女門’!”對荀貞的勸說,武貴嗤之以鼻,頓了頓,又道,“王屠死了,小人去慰問慰問,不行麼?寡婦?寡婦又怎樣?寡婦還能改嫁呢!”他叉腰而立,“陳平婦不就接連改嫁了六次,最後才嫁給了像陳平這樣的好男兒大丈夫麼?”

荀貞笑道“不意你竟還知道陳丞相!”當時禮教未嚴,寡婦再嫁實屬尋常,他也懶得給他糾正陳平的老婆不是寡婦再嫁,只順著話說道,“……,寡婦自可改嫁,但你夜晚敲門,不覺得不合適麼?要是被裡中鄰居、住戶知道,王家妻子該如何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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