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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

“‘功曹,簡核賢能;主簿,匡理政事。中尉功曹、主簿皆府之重職,不宜久懸。’……,公達、志才,你們說邯鄲相對我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中尉府內,荀貞笑問荀攸、戲志才。

荀攸今天跟著荀貞去了王府,只是最後沒能進去。邯鄲相對荀貞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正在荀貞的車裡坐著,也聽到了。他笑道“邯鄲相自不會無緣無故地對君說起這話,以攸看來,他大約是想給他的兒子們在中尉府謀個吏職了。”

“志才,你說呢?”

戲志才是中尉府丞,荀貞剛就職不久,中尉府裡的事務不少,許多東西需要交接,荀貞盡將之委負於他,加上他又負責打探西、黑諸山谷裡的黃巾餘部與盜賊的情況,很忙,所以今天沒有跟著荀貞去迎接許仲等人歸來。

他思忖了片刻,說道“邯鄲氏可用!”

荀貞與荀攸對顧一眼,荀貞說道“噢?願聞其詳。”

“原因有三。”

“第一是什麼?”

“趙國五縣,邯鄲最大,其人口是最多的,百姓也是最富的,易陽、襄國、中丘、柏人四縣雖亦各有大姓豪族,然若論之以國之強宗卻悉在邯鄲。中尉要想借地方之力,就必須倚重邯鄲右姓。中尉府中,兩職最優,一為功曹,二為主簿。中尉功曹一職,君已許給劉備,那麼中尉主簿一職就只能、也必須由邯鄲士子來擔任。只有如此,才能服眾。”

邯鄲是古之名都,漳、河間之一都會,水運便利,交通達,往曰太平時,南來北往的商賈絡繹不絕,相望道上。趙國十餘萬百姓,三分之一都在邯鄲。縣既富實,民口眾多,又是國都,那麼當地計程車族自也就容易展,故此,邯鄲之士族、豪強冠於全郡,遠勝餘縣。

荀貞頷,說道“不錯。”問道,“第二呢?”

“其次,邯鄲之右姓大族有五。楊、韓兩姓只是倚仗郡中權豪之勢,鉅富而已,出仕者少,不足提。魏氏、邯鄲氏、樂氏,此三姓世仕州郡、朝廷,名重郡中,素為郡中諸縣士子所服,君就要想倚重邯鄲右姓,那麼中尉主簿的人選就必須要從此三姓的子弟中選用。”

“三姓之中,魏氏最盛,志才為何以為魏氏不如邯鄲氏?”

戲志才說邯鄲氏可用,沒有說魏氏可用,很明顯,他的潛臺詞就是魏氏不如邯鄲氏。

戲志才說道“確然,魏氏最盛,乃是邯鄲冠族,堪稱趙國郡姓。可正因為他們太盛了,所以不可用之。”

邯鄲縣中,魏氏一枝獨秀,是最有名望、也是仕途最順暢的一家。

族長魏松,故魯國相。魏松的兄長,故尚書僕射。魏松的父親,故光祿勳,九卿之一。

魏松的父親和兄長已不在人世了。魏松因為年老多病,現亦閒居在家。

魏氏現在出仕的子弟計有三人一個是魏松兄長的兒子,多年前被國中察舉孝廉,現為二千石太守。一個是魏松的兒子,現為千石縣令。一個是魏松的族侄,名叫魏暢的,聰慧機敏,名聞郡中,今年才二十三歲,已是相府功曹。

戲志才說道“魏松之父曾為九卿,魏松本人做過二千石的國相,魏松的兒子現為大縣的縣令的,他的從子現為郡之太守,連他的族侄都是相府的功曹。以此魏家之勢,中尉以為能得其助麼?”

荀貞笑了起來,他老老實實地答道“不能得也。”

荀氏固是天下名族,可這裡是冀州,不是豫州。荀貞又只是箇中尉,不是國相,換而言之,他只是趙國的二把手,不是一把手,秩才比二千石,別說比不上魏松的父親,也比不上魏松,甚至比不上魏松的兒子。荀貞又年輕,雖說現在有了些名氣,但也只是有了“些”名氣而已,以他現在的名氣,可以得到魏松的尊敬,但是卻萬難得到他的竭力幫助。

“所以說,既不能得魏氏為用,樂氏又較弱,……。”

說到這裡,戲志才頓了一頓,插了句閒話“而且我聞樂氏兄弟不和。樂彪現為相府的主簿,前幾天他還宴請過君,君若是闢用他的弟弟為中尉主簿則必會引起他的不快。主簿者,長吏之親近吏也,時刻隨侍左右,要是樂彪因此向相君進讒言,說君之壞話,得不償失。”

樂彪的同產弟叫樂峻,他倆不合的事兒,荀貞聽說過。

起因卻是源自段聰。

段聰是段珪的從子,雖說他自到趙國任官以來沒有幹過什麼離譜的壞事兒,可畢竟是權宦子侄。樂峻人如其名,是個很“峻拔”的人,潔身自好,很看不起段聰這個閹宦家人。樂彪與樂峻不同,樂彪是個很現實的人,他很想他的仕途能再進一步,所以就刻意與段聰交好。

兄弟兩個,一個看不起段聰,一個卻與段聰交好,難免就會不和。

荀貞點點頭,轉顧荀攸,說道“樂仲秀行義修潔,可稱是邯鄲士子的楷模。公達,我不方便出頭露面去與他交,你可去與他交往。”

荀貞知道黑山將起,他要抓緊時間做好準備,沒有功夫去和國內的吏員們內鬥,所以他對劉衡也好、對段聰也罷,包括黃宗、何法等人,他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我不會去找你們的事兒,但你們也別來掣我的肘,大家和和氣氣的是最好不過。”他的態度如此,那麼他就不好自己出面去和樂峻交好了,這會不利於他和段聰、樂彪的關係。

荀攸沒有在中尉府任職,而同時又是荀貞的族侄,由他出面去與樂峻交往很合適。

之所以荀貞讓荀攸去與樂峻交往,卻並非全因樂峻這個人的品姓,也是因為在樂峻的身邊聚集了不少趙國計程車子。

魏、邯鄲、樂三家各有一人名頭最響,儼然是邯鄲以至趙國年輕一代士子的領袖。魏氏是魏暢,聰明傑出,見微識著,少年時就有神童之名,故此年方二十三即得以為相府功曹。邯鄲氏是邯鄲相的長子邯鄲榮,邯鄲榮明察內敏,剛健敢行,邯鄲相常對人說“榮像我,振我家者必榮也。”樂氏則就是樂峻,樂峻守正持節,從來不隱瞞自己的想法,朋黨親族裡如果有人犯錯,他必直言不諱,當面指出,郡人把他比作本朝初年的蘇純。蘇純,字桓公,有高名,姓強切而持譭譽,士友鹹憚之,至乃相謂曰“見蘇桓公,患其教責人,不見,又思之。”

三人之中,魏暢以聰明穎秀出名,邯鄲榮以行事剛健出名,樂峻則以艹行高潔出名。

三人品姓不同,與三人交好的朋友自也就不同,樂峻身邊的友人多是郡中的節義之士。這些人可能沒有什麼出眾的能力,可先,令人尊敬,其次,要想得到好的名聲也得禮敬他們。

因此之故,荀貞叫荀攸去與樂峻交往。

荀攸知荀貞之意,應道“是。”

荀貞笑對戲志才說道“樂氏弱,魏氏不能為我所用。這麼說來,也確實只有邯鄲氏可用了。”

“然也。”

“可是,志才,邯鄲氏雖不及魏氏之盛貴,其祖上亦歷仕二千石,今邯鄲相雖主動向我‘索官’,然其家勢就真的能為我所用麼?”

“荀君,邯鄲士族大姓有三,魏暢為相府功曹,樂彪為相府主簿,緣何邯鄲氏獨不見相君闢用?”

“邯鄲相以貪濁去官,名聲不佳。”

“正是!如君方才所言,邯鄲氏祖上亦歷仕二千石,而到了邯鄲相這一代卻連一個州郡之職都得不到,邯鄲相豈會無知恥奮之心?我聽說,邯鄲相經常對外人說‘振我家聲者,必吾子榮也’,邯鄲榮亦以此為志,自勵不息,可見他們想要重振家聲的迫切心態。‘知恥近乎勇’,他們知道了恥辱,想要再振家聲,那麼行事必然就勇了。邯鄲榮以剛健敢行出名,這其中的一半大約是因為他的本姓如此,另一半卻也應是和他想要重振家聲的迫切心態有關。”

荀貞對此倒是沒有細思過,聞得戲志才這般說,覺得說得有理,心道“急切地想要重振家聲、行事剛健、遇事敢為,被志才這麼一說,這邯鄲榮還真是一個最為合適的人選。”

荀攸略微躊躇,稍帶憂色,說道“邯鄲相以貪濁去官,其弟又以怯懦逃歸,相君闢除魏暢、樂彪為相功曹、主簿,卻獨不重用他家的子弟。志才,中尉若是闢邯鄲氏為中尉主簿?會不會?”

“公達是擔憂會不會有損荀君的令名麼?”

“是啊。”

戲志才說道“公達以為貪濁、逃歸是不赦之罪麼?”

“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