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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殊榮

趙賢妃並未在瓊華殿待太久,當日就收拾東西回了披香殿。

她並非灰溜溜的離去,至少面上仍很平靜、很坦然,臨走時,她甚至跟林若秋談笑風生,“妹妹費心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皇帝那兒大獲成功,唯因林若秋著意觀察,卻在她眼角眉梢發現一抹失望:這種話一次不成就很難再提第二次了,想必趙賢妃也想不到皇帝的態度這樣強硬,連商量都不商量就給駁了回來。

林若秋卻更加放心,她當然不會允許有人將嫿嫿奪去,即便趙賢妃承諾會待她好,可這層血緣是斬不斷的。沒有一個母親捨得扔下自己的孩子——魏太后是個例外。

她送走趙氏以及趙氏身畔的宮人,這才悄悄回房,只見皇帝正悠閒地坐在窗邊嗑瓜子,瓜子殼吐了一地。

這人倒是越來越不拘小節了,楚鎮再這樣下去,林若秋可沒法把他當上位者來尊敬,哪有上位者會這樣敗壞形象的?

楚鎮見她進來,只斜斜睨她一眼,“趙氏走了?”

“走了。”林若秋點點頭,繼而幽幽說道,“可賢妃姐姐的模樣似乎不怎麼高興。”

楚鎮冷笑,“才將在朕這兒碰了壁,她怎麼高興得起來?”

“為何?姐姐惹惱陛下了麼?”林若秋故作天真的問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口吻太像惡毒女配。

楚鎮不由得在她額頭戳了戳,“還裝呢,方才你宮裡的小太監躲在窗下偷聽,以為朕是瞎子?”

林若秋見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人戳穿,只得厚顏坐到他腿上去,攬著他脖子道:“原來您都知道了,妾還以為您總會瞞著妾呢。”

她很清楚肢體接觸在男女相處間的作用,亦明顯的感覺到楚鎮呼吸稍稍停滯了下——沒有比這個更能拉近距離的了,難怪潘姑娘在大官人的後院中那樣得意。

楚鎮此刻卻沒有多少暢談風花雪月的心情,只微微哂道:“趙氏素來是個禮儀人,如今也是急糊塗了,竟想出這樣的昏招。”

顯然他也覺得趙賢妃傷得太巧了些,還軟硬兼施騙林若秋帶她來瓊華殿中,這般心機怎能不被看穿?

林若秋嘆道:“她也是長久沒孩子,才盯上了嫿嫿。”

憑心而言,林若秋很能理解這些女人的苦楚,倘若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宮裡過上十年八年,沒準她也會發瘋。但理解和接受是兩回事,林若秋更不允許有人將主意打到景嫿頭上來,即使趙賢妃的所作所為並未傷害到別人,只傷害了自己。

“即便朕真將景嫿交給她撫養,她便有把握讓景嫿認她做娘?”楚鎮冷笑道,“生恩大過天,縱然你從此對景嫿不聞不問,朕想嫿嫿長大了也免不了回來找你,那時對趙氏而言豈非更加刺心?”

林若秋見他眉宇間始終有股鬱郁之色,便知他仍在糾結當年魏太后舍他之事,縱使有先帝的旨意在前,可魏太后為何就能坦然接受,不曾過問半句,甚至於後來楚鎮漸漸開蒙,她也沒說趁機將長子要回來——她連試都不試,只將一腔慈心放在鄴王身上。

一個孩子不得生母的喜愛,那是何等傷心之事?

思及此處,林若秋亦對趙氏有些惱火,好端端的來這一出幹什麼,平白勾起皇帝的過往,這下可好,人人都不痛快。

可趙賢妃受傷卻不是假的,林若秋沉吟道:“方才據太醫回報,賢妃娘娘的傷勢似乎不輕……”

不管故意還是無意,趙氏的腳崴得真夠厲害的,連走路都只能一瘸一拐。大約她本想用這出苦肉計打動皇帝,無奈皇帝太過絕情,仍是駁回了她的請願。

楚鎮神色淡淡,“太醫會照顧好她,多餘的廢話就不必了。”

林若秋躊躇了一下,還是小心說道:“妾想……自請去披香殿中照顧賢妃娘娘,好讓娘娘早些痊癒。”

畢竟趙賢妃是因救公主而受傷,她這廂若只送些金銀答謝,未免太不近人情——她從前並不太在乎名聲,可既然有了嫿嫿,總得學著點做人,不能讓嫿嫿被人說有娘生沒娘教。

楚鎮望著她不禁好笑,“你也想學她們在宮中博賢名麼?”

顯然趙謝等人的心思他並非不知道,只是懶得理會。

“臣妾沒有……”林若秋剛想提出抗議,可誰知楚鎮親狎的頂了頂她的鼻尖,繼而含笑道:“無妨,朕樂見其成。”

林若秋忽覺心跳如擂鼓,總覺得皇帝在刻意培養她的野心是腫麼回事?可她明明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呀!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為的,可皇帝的眼神真真切切告訴她:只要她想,他將助她得到一切。

林若秋還在出神,楚鎮不知何時已齧咬上她的肩窩,林若秋被那細細的吮聲驚醒,忙要將他推開。

楚鎮強硬的摟著她的纖腰,“你自己跳到朕腿上來,不就是希望朕對你如此麼?”說罷仍自顧自的俯身下去,彷彿她鎖骨裡盛著甘甜的美酒。

林若秋只好捂著臉裝死,心道皇帝當真是沒救了,就算久旱逢甘霖,也不該天天這樣廝纏著她——不過她還蠻喜歡他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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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顧及公主的情面,皇帝當天就命人賜了一盒上等的傷藥下去,也讓趙賢妃稍稍掙回了一點面子。與此同時,魏安打聽得那日是錢婕妤在園子裡放風箏,雖非故意,皇帝卻難免遷怒到錢氏頭上,罰了她兩個月的月俸,又命她閉門思過——誰叫公主被那幾個風箏分走了心神,差點摔著?

錢婕妤當真是冤枉,她造紙鳶本只為吸引皇帝注意,不料皇帝沒見到,卻遭此無妄之災。無奈皇帝的話即是聖旨,她明知不公,也只得老實領受。一時間,宮中其餘嬪妃不免以此為鑑,縱有想出奇制勝的,也暫且歇了心思,萬一走了錢氏的老路可怎麼辦?誰都知道如今皇帝把這個女兒看得比誰都寶貝,這位無憂公主更是經不得嚇的。

她們甚至疑心此事是林若秋故意做的局,小孩子可懂得什麼,還不都是大人指使的。看來林昭容著實手段厲害,這下錢婕妤無顏面聖,還害得賢妃娘娘傷了腳,這樣一箭雙鵰的伎倆也是沒誰了。

趙賢妃聽到這些閒話,不禁笑道:“她們以為林氏有如此能耐?倒真是把人看高了。”

她寧願林若秋是個蛇蠍心腸的歹毒婦人,那樣陛下遲早會看穿此女的真面目,也不會這樣鍾愛於她;可偏偏林若秋心胸謀略都只在平平,趙賢妃才愈發納悶,陛下到底看上這女人什麼了?

“您就別操心了,這回吃的苦頭還不夠多麼?平白損了身子,卻只喚來陛下幾句不痛不癢的慰問,更是絕口不提將公主交由您撫育,您說您圖個什麼?”川兒說道,輕描淡寫地將一貼膏藥拍在她腳踝上。

趙賢妃嘶的一聲,埋怨道:“你下手輕點!”

“那怎麼成?太醫都說了,筋骨上的傷,就得這樣蠻力才能治好,誰叫您不把自個兒的身子當回事的?”川兒抬起俊秀面龐,嘴上依舊不依不饒,“橫豎陛下瞧不見,您若是太難受,就哭出來吧,小人可不會隨便往外說的。”

趙賢妃聽他牙尖嘴利,原本傷處還在隱隱發痛,這會子反倒笑罵道:“行了!本宮的事,要你操什麼心,你倒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