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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螞蟥

親蠶禮與親耕禮定在同一日,這就意味著林若秋的時間十分緊迫——皇帝是不可能等她從蠶室過來再開始,何況祭典的流程本就瑣碎冗雜,若專程將兩項儀式錯開,時間上也來不及。因此楚鎮的意思是兩邊各自舉行,待親蠶禮結束後,林若秋再於親耕大典上露面,以此也好給人留下驚鴻一瞥的印象——林若秋著實驚詫於皇帝的信心,他還真覺得她是天上掉下的神女麼,一出場就能驚豔世人?

儘管明知楚鎮對她的濾鏡在作怪,可林若秋考慮到皇帝的心情,覺得還是該成全他,畢竟沒有一個更美貌的女子做參照,也許她真能豔冠群芳也說不定。

美人都是比出來的。

林若秋因讓紅柳多準備幾套應時的衣衫,蠶室和暖,衣裳單薄一些也無妨,可田地裡仍是春寒料峭,她可不想挨冷受凍。

紅柳悄悄告訴她,“聽說賢妃娘娘前日暈厥了,但卻未請太醫。”

林若秋蹙眉,“可知所為何事?”

紅柳搖頭,“披香殿瞞得一絲不露,只知宮人們又是灌薑湯、又是掐人中,好容易才將賢妃娘娘弄醒。”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賢妃往常最喜熱鬧喧譁,今日如何這般低調起來?且她素來身體壯如牛,如說是因節食而暈,半點都不像。

林若秋遂留了個心眼,“把胡卓叫來。”

春耕大典乃一年一度的盛事,趙賢妃自不敢在眾目睽睽下做手腳,私底下的小動作就不一定了。而與耕田相關的,林若秋只能想到蟲豸之類毒物,不管趙賢妃是否真有此心,她多多提防總不會有錯。

馬上就要到祭典那日,林若秋愈發焦躁難安,想著為了在文武百官面前留一個好印象,她是不是該把自己餓瘦一點才好?畢竟不像唐朝流行以胖為美,京中可一直是纖細骨感美人佔優勢的。

而林若秋從生下楚瑛之後,身材雖已恢復正常,臉頰上總帶點肉肉的,這讓她看起來比實際上多了好幾斤膘——對一個女人而言,這已經夠慘了。

加之這幾天有些水腫,情勢就更嚴峻了。

楚鎮看著她攬鏡自照,一會兒唏噓一會兒垂憐,反倒笑盈盈去擰她的臉蛋,“朕反倒覺得你現在這樣正好,跟水蜜桃一樣飽滿圓潤,朕看了都想咬一口。”

林若秋氣呼呼的鼓著桃子臉,用手指著自己道:“那您咬吧,把這些肉都咬掉才好呢。”

楚鎮果然作勢去啃她的腮頰,當然沒敢使勁,反倒弄了一臉的口水。

林若秋只得拿帕子揩拭,一壁瞪著他道:“您只管當沒事人吧,橫豎到時人家取笑的是臣妾,和您是不相干的。”

怎麼可能不相干?她是楚鎮的女人,自家的女人丟了臉,做丈夫的難道還能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嗎?

楚鎮顯然並非沒心沒肺,他總算看出林若秋的心事,遂拍著胸脯向她保證,“他們怎敢笑你?你想啊,這親耕禮本就為求五穀豐登,那人自然也得豐潤一點才好,若瘦得前胸貼後背的,像什麼樣?只怕連老天爺看了都要嫌棄呢!”

林若秋被說服了,心裡的麵疙瘩稍稍消除了些,又眼巴巴的瞅著他道:“您會陪在我身邊吧?”

楚鎮義氣凜然的道:“朕說了會手把手教你,自然不會食言。”

林若秋這才放心,但想著就算有了好師傅,做徒弟的也不能不努力,因讓進寶幫忙借了幾本農耕方面的小冊子日夜鑽研。哪怕紙上談兵,總好過什麼也不做。

親蠶禮很快來到,林若秋躊躇滿志出發。在此之前她已沐浴齋戒三日,確保身心都無比虔誠,絕不會褻瀆神佛。

比起之後的親耕大典,這會子她的心態仍是很平和的,畢竟也不是頭一遭參加。只是去年她尚未晉為淑妃,位序排在趙賢妃等人後頭,只需跟著敷衍差事即可,這回她的次序則稍稍提前,不能像去年那般消極怠工。

可巧趙賢妃也與此時前來,兩人在蠶室外頭打了個照面。趙賢妃神色一僵,彷彿還有點不敢與她對視。

林若秋只得先開口,“賢妃姐姐來得倒早。”

趙賢妃訕訕笑道:“妹妹你也不遲。”

林若秋愈發肯定她心裡有鬼,好在自己早有盤算,絲毫不懼。很快,兩人便結束了沒營養的對話,相繼步入蠶室。

今年仍是由謝貴妃主祭,兩人只需在一旁觀禮即可,林若秋今日起了個大早,看她將上香、致辭、觀蠶等一套流程走完,那頭早就一下一下的點著,打起了盹。

誰知謝貴妃驀地開口:“淑妃,你也過來看看吧。”

林若秋一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謝婉玉是在叫自己。這卻奇了,往常並沒經歷這出程式,還是四妃應有的特權?

再看趙賢妃一臉懵的模樣,便知謝貴妃僅僅一時起興。

林若秋只好上前,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謝貴妃又聲音溫和,似乎純粹想讓她沾沾喜氣。

用作祭禮的都是又肥又壯的蠶,安靜的躺在一個鋪滿桑葉的紙箱子裡,沙沙吃著樹葉,如同綠玉上點綴的珍珠,不見噁心,反倒甚是可愛。

林若秋懷著近乎欣賞的目光觀察那些小生物,並不敢伸手觸碰——萬一她一碰就死了可怎麼好?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謝貴妃想借此事陷害她,可她可真叫倒黴催的。

然則她直勾勾的盯了半日,也不見那幾條蠶有何異樣,林若秋方才鬆了口氣。

謝貴妃輕輕笑道:“蠶蟲多子,妹妹膝下雖已有了一雙兒女,可仍需再接再厲,多為陛下開枝散葉才是,方不負陛下對你的愛重。”

林若秋只得含糊答謝她的祝福,總覺得謝貴妃的比方用得怪怪的,哪怕說石榴多籽、花椒多子、甚至母豬多子也行啊,倒沒見拿蠶蟲來說事的。

從來只聽人說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這樣短壽的東西,聽起來不像祝賀,倒像是詛咒。

不過旁人都沒怎麼留意——趙賢妃仍靜靜想她的心事——林若秋也只好裝成很受用的模樣,強迫自己不去細想。

此刻日已將正午,諒著親耕大典已過了一半,眾人遂急急換了衣裳趕赴郊外的御田中去。

楚鎮剛率領群臣舉行完祭天儀式,見她過來,不由得輕輕皺眉:“怎這早晚才來?”

林若秋向他解釋,因為路上耽擱了一會兒,馬車的軸承出了點問題——畢竟此乃後宮妃嬪頭一次參加親耕大典,出點意外在所難免,何況那幾輛馬車多久沒動用過了。

楚鎮遂不再多話,只向她招手,“過來吧。”

林若秋興沖沖的扶著犁耙走過來,此時卻發覺她站的位置是否太奇怪了些,按照位分,應該是謝貴妃在前,她在後,趙賢妃次之。

可現在她成了距離皇帝最近的人,謝趙二人反倒隔開了一丈之地。

林若秋想開口詢問,楚鎮卻已攜起她的手,淡淡抬了抬眼皮,“有什麼話回去再說,祭典上不許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