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65章 分別

二皇子楚珹的滿月宴上,林若秋一身華服、滿面春風地出來接待賓客,不消說多麼風光,且因著皇后冊封與二皇子出世這兩件喜訊接連而來,楚鎮龍心大悅,下旨大赦天下,減賦三年,如此一來,上至文武群臣,下至黎民百姓,無不對帝后感恩戴德。

謝貴妃望著那萬人之上的女子,不由得嘆道:“真難為她能走到這一步。”

不止謝婉玉,宮中人人幾乎都有此感慨,她們是看著林若秋進宮的,從人微言輕的選侍,一步步走到與皇帝比肩的皇后之位,按理說其中該有許多艱辛。可據她們看來,林皇后的路子簡直順遂極了,甫一入宮便得盛寵,宮中唯她一人生下二子一女,旁人都成了不會下蛋的母雞;這倒罷了,凡與林氏作對的人,個個都沒有好下場,一同選秀的高氏出身最好,可就因得罪林氏的緣故,還未得寵就已失寵,後來的魏昭儀則因謀害皇嗣而仰藥自盡——可若林氏不曾進宮,魏昭儀好端端的自然用不著害人。

就連魏太后這位高高在上的婆母也已離宮清修,少了多少婆媳相處的麻煩,要不怎說林氏這輩子如有神助呢?簡直連老天爺都幫著她。

林若秋當然知曉自己是幸福的,且因這份幸福來得太容易,她難免患得患失,生怕哪一日它會悄悄溜走。好在,看著身邊這幾個漸漸長大的小毛團,林若秋心裡反倒日益踏實,她會老去,可新生命總會日復一日的蓬勃壯大,就算哪一日楚鎮對她的愛情不在了,望著這些孩子,林若秋也能得到安慰——這是他倆愛情的結晶。

當然,林若秋更願意皇帝對她的戀愛之火永不熄滅,哪個女人不愛做美夢呢?就算明知其艱難,也得努力去嘗試。

七年之癢或許是必然,但總有法子能推遲這一程序。出月子後,林若秋便開始有計劃地減少一日三餐分量,忍痛連宵夜都戒了。因著月子裡胡吃海塞,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豐滿得不像話,滿月禮出來見客的時候,那身衣裳簡直完完全全貼著她的肌膚,半點縫隙都不留下——要知這可是古代的衣裳,刻意往寬鬆飄逸來裁製的,結果硬生生被她穿成了緊身裝。

或許在外人看來皇后面如滿月,寶相莊嚴,是難得的福氣相,不過林若秋可不願面對這尊大佛般的身軀。為了激勵自己,她讓紅柳將庫房裡那面西洋鏡抬出來,非得將這副尊容照得一清二楚,她才有動力節食鍛鍊。

正當林若秋哼哧哼哧忙於減肥的時候,皇帝又下了旨意,這回卻是命林從武率領一支軍伍前往南疆,餉銀也撥得十分充足。

林若秋知道,大古先生那番話讓皇帝堅定了收服川滇之地的念頭,趁著內亂尚未結束,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

不過林若秋卻想不到他會叫林從武這個新兵蛋子過去,沒錯,林從武這一兩年漸漸出息了些,武藝練得不錯,又有救駕之功,倒是沒人敢小瞧他,可南疆那地方瘴癘密佈,又多毒蟲猛獸,林從武在京城都還沒混出頭呢,怎麼能去這樣的險惡之地?好比讓一個新手越級打怪,又不配給足夠的裝備,這不明擺著送死嗎?

楚鎮沉聲道:“正因此行艱難,對你二哥才正是機會。京城居大不易,人才濟濟,若慢慢煎熬得等到何時,倒不如憑軍功晉升,反而能得速成。”

他深深望了眼林若秋,“況且,此行乃你二哥向朕毛遂自薦,朕感念其決心,才放手讓他一搏,但願他不負眾望。”

林若秋詫異不已,“二哥?”

林從武怎會提出這種事,他不是一向最貪生畏死的麼?長這麼大,他連只雞都沒殺過,現在卻要去殺人?林若秋懷疑他要麼吃錯藥了,要麼就是被魂穿了。

楚鎮點點頭,嘆道:“他不想被人說靠著裙帶關係出人頭地,為了林家,也為了你這個皇后能有更堅強的後盾,他情願踏踏實實掙一份功勳,朕答允他,若這趟得勝歸來,就封他一個伯爵。”

林若秋沉默了,她已然明白林從武的想法。王氏膝下有從文和他兩個兒子,可府裡能繼承爵位的唯有一人,林從武既不願與兄長相爭,也不願王氏顧念他今後的生活而諸多偏袒,引得家中不睦,既如此,他便要用自己的雙手開拓出一片天地來,也是向家中證明,他林從武是有志氣的。

林若秋髮覺自己實在低估了這位二哥,從前她總以為林從武大大咧咧、腦仁只有榛子般大,如今發覺他裝的心事其實還不少,而家人,更是佔有不小的位置。

面對這份少年意氣,林若秋自然不能當頭澆上一瓢冷水,只朝著皇帝道:“您能安排讓妾與二哥見上一面麼?”

楚鎮以為她要勸林從武打消出征的念頭,因勸道:“苗人並不擅武,朕讓林從武帶去的卻盡是城中精銳,勝算想來不少,就算那些苗人仗著蠱毒邪術囂張一時,莫忘了有大古在,他會想法子解救的。”

此番出兵的目的一是為了收服南疆,二則是為大古報屠戮滿門之仇,就算皇帝不提,他自己也會跟去——那一身醫術與蠱術便是對林從武最好的保護。

林若秋搖搖頭,“臣妾不會攔阻他,陛下放心便是。”

正因此次的任務看似艱鉅,甚少有人願意插手,對於林從武才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林若秋自然不會打擊他報效朝廷的積極性,不過有幾句話,她總得叮囑林從武才是——誰知道他還能否全須全尾的回來。

外男是不得擅自進宮的,哪怕是親兄弟也須避著嫌疑,楚鎮於是將二人見面的地點定在御書房,清淨雅緻,更適合聊家常。

林若秋特意換了身藍底實心紗的衫裙,看去分外平易近人。她挽著景嫿和楚瑛的手走進去時,林從武已經等候多時,一見到兩個孩子,眼睛便亮了起來。

景嫿在南巡途中跟舅舅已經很熟識了,一見到林從武便歡呼著撲上去——再大的孩子也免不了撒嬌習氣,奈何她娘太懶,自兩歲後就很少親自抱她,說是手痠,還是舅舅更會疼人。

楚瑛那時候還不曉事,自然沒能留下深刻印象,舅甥倆難免生分一些,不過他躲在林如秋身後,抓著母親的裙子,卻悄悄探出兩汪黑豆般的眼仁打量眼前的“陌生人”——宮裡很少見到男人,除了他父皇之外,那些白面無鬚的顯然不能算真正的男人。

林從武在禁衛軍裡待久了,也隨著時下風氣蓄起一撮短鬚,看上去格外悍勇,無怪乎吸引了楚瑛的目光。他想揪一揪這人的鬍子,可是又不敢上前,這人看著怪可怕的。

他這廂糾結不已,林從武卻笑眯眯的走過去,俯下身指著自己道:“知道我是誰嗎?”

楚瑛自然答不上來。

楚景嫿騎在大人脖子上,嗓門十分嘹亮的道:“他是舅舅!”

楚瑛只得不好意思的跟著喚了聲,“舅舅。”卻仍盯著對面人的鬍子不放。

林從武看出來了,指著下巴那一撮又黑又亮的地方笑道:“用不著羨慕,等你長大也會有的。”

林如秋聽得直翻白眼,她可不想有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兒子,遂將景嫿從他肩膀上抱下來,道:“多大的人了,還鬧這個,當心你舅舅頸子疼。”

林從武笑道,“她能有多重,你也太小題大做了。”

聲音遽然低沉下來,面朝著林若秋道:“妹妹,你就沒有別的話要同我說麼?”

林若秋心裡有些酸酸的,當著他的面卻不肯流露分毫,只淡然道:“回來再說也是一樣,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她深深望了林從武一眼,“你可別去得太久,不然,這幾個孩子肯定得把你給忘了。”

小孩子的記性多半不長。

林從武笑得十分燦爛,並向她行了個標準的軍中禮,“遵命。”

事已至此,自然沒有別的話好囑託了。林若秋默默看著他離去,心裡雖然酸楚,可也得了些安慰,林從武不傻,自然聽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她只要他活著。勝也好,敗也罷,只要留得性命,她們這些人都會歡迎他回來。

楚鎮從屏風後陡然閃現,按了按她的肩膀,寬慰道:“放心吧,勝敗乃兵家常事,朕只是給你哥哥一個歷練的機會,就算他鎩羽而歸,朕也不會追究。”

林若秋垂眸道:“妾只是有些難過,家中唯獨這麼兩個哥哥,如今就走了一半。”

楚鎮被這種說法逗樂了,但見她意態消沉,遂上前抱住她,柔聲道:“你還有朕呢,朕會永遠陪著你的,絕不離開。”

林若秋依偎在他懷抱中,依稀得到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