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08章 教子

意識到林若秋投來責備的目光,楚鎮忙改了口,正色道:“開玩笑,開玩笑。”

雖說他可以做一個寬容開明的父皇,可逢到真正原則性的問題,還是得站在大義上的。天地君親師,敢對先生無禮,哪怕是皇親國戚也不能寬縱,即使他們眼下還是一群半大孩子。

當然,要是楚瑛在這場混戰中打了勝仗,楚鎮多少會高興一些——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可身為皇帝的兒子,怎麼能連打架都打不贏別人呢?

林若秋這廂嚴肅了氣氛,方朝著景嫿道:“你繼續說。”

景嫿卻一反平時那利索的嘴皮子,蠍蠍螫螫的不肯張口,還望了眼她父皇,自然是怕楚鎮得知實情之後會責罰瑛弟。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哪怕她是個女孩子,對這句話的威力卻已很有領教。皇帝雖大半時候都是慈父,偶爾卻也威嚴得很呢——只除了對母后例外。

楚鎮見狀,便愉快的撒了個謊,“你放心大膽的說,朕不責罰他便是。”

景嫿有些懷疑,“真的?”

“真的。”楚鎮向他保證。反正身為天子,一聲令下便有無數人供他使喚,壓根用不著自己動手。

景嫿看不穿大人的詭計,也就老老實實的招供了,“……原是鄴王府上的兩兄弟帶了一隻兔子去學塾,誰知那玩意在衣裳裡悶久了,亂拱亂動起來,才叫先生髮覺……”

林若秋平靜道:“阿瑛想必也摸過那東西了?”

景嫿怯怯的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林若秋並不生氣,以阿瑛的年紀,對小動物難免好奇心切,何況平時很少有接觸的機會——天家孩子嬌貴,生怕被些畜生染了髒病,乳母們向來是不許亂碰的。

她那個年代的小孩子已經會在課堂上遞紙條寫情書了,比較起來,這群毛頭小子還算是單純的——當然也可能由於都是男孩子,缺乏寫情書的物件。

“那後來是怎麼打起來的?”林若秋皺眉問道。

按說這種違反紀律的東西要責罰也是一同責罰,不至於先起內訌啊?

說到這個景嫿便來了勁,氣咻咻的道:“還不是三叔家那倆小子,一出了事便只顧推到皇子頭上,別說是阿瑛了,我也氣。”

林若秋見她蜜粉色的臉頰如同沁了胭脂一般,鼻端也漲得通紅,心中固然驚歎這女孩子的美貌,卻也有些憂慮:按照時人的審美觀,景嫿的膚色還是偏深湛了一些,早知道就不該讓她到舅舅家裡去度夏,她跟著阿麗公主野馬一樣四處撒歡,怎麼不得曬成個黑小子?

至少在出閣之前,得讓她靜養一段時日,把這身皮子養得白回來。

林若秋將女兒的未來放在一旁,先關心眼前的事,“後來他們就打起來了?那到底是誰對先生出的手?”

小孩子之間打鬧一場不算壞事,偶爾還能增進感情,可若是放肆到連先生也波及其中,那就非得制裁不可。

景嫿訕訕道:“阿瑛不小心將硯臺扔到先生頭上,貌似砸中鼻子……”說罷又忙補救,“不過那衣裳上的墨汁卻是鄴王府兩小子濺上去的,這可賴不到阿瑛頭上。”

林若秋冷哼一聲,“他兩個倒乖。”比起傷人,弄髒衣裳的罪名可小得多了,可別說那兔子還是他倆帶進來的。

可事已至此,追究誰的責任都不是明智之舉,要緊的是先安撫好顧先生,否則他若是走了,誰來教導這些混小子?

林若秋蹙眉問道:“顧先生的傷勢如何了?”

她見景嫿那支支吾吾的模樣,就知道事情好不到哪兒去。

景嫿垂頭道:“說是鼻子上出了許多血,已經送往太醫院包紮去了,不過我估計應該傷得不重,母后您想呢,阿瑛才多大的力氣,總不至於把鼻樑骨都給砸斷了吧?”

林若秋冷聲道:“你還巴不得砸斷哪?”

景嫿不敢說話了。

林若秋思量一回,估摸著顧先生應該傷無大礙,否則太醫院早就上報了——這樣大的事他們怎麼敢瞞著?但傷情事小,傷了先生的自尊事大,看來這回她不讓楚瑛好好道歉,顧先生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幽幽嘆息一聲,林若秋便看向皇帝,“陛下的意思,打算怎麼辦?”

楚鎮眸光饒有興味,“你待如何?”

林若秋沉聲道:“自然是不能不罰的。”子不教父之過,楚鎮身為阿瑛的父皇,兒子犯了錯,自然得由他來懲治。

楚鎮點點頭,“好,那就朕來。”

他答應得這樣爽快,林若秋的心卻不由懸起,她太知道楚鎮的脾性,若是真動了大氣,手段比起暴室的那些刑官溫和不了多少。

如此一來,她反而不放心由楚鎮出手了,忙道:“還是讓臣妾自己來教訓他吧。”

不然皇帝出手沒輕沒重傷了孩子,她反而瞧著不忍心,還是自己掌握力道更精確些。

楚鎮無奈的望她一眼,看出她打的什麼主意,但身為人母,體諒孩兒亦是情理之中,他只得頷首,“那朕先回太和殿批摺子,等晚間再來訓他。”

只這一句,便等於默許了林若秋的“徇私”行為,林若秋感激的目送他離去。

送一行人離了瓊華殿,林若秋這才虎視眈眈迴轉身來,“阿瑛呢,他現在何處?”

儘管承了皇帝的情,可林若秋也不願做一個過分溺愛孩子的母親——慈母多敗兒,她深知皇帝對孩子的期許,由此益發不能放鬆對楚瑛的教育。

景嫿心驚膽戰望著她的臉色,悄悄嚥了口唾沫道:“阿瑛去了昭陽殿,李德妃正在開解他呢。”

聽見去了李薔宮裡,林若秋稍稍放心,李薔是個明事理的人,想必過會子就會將他帶來的。

給了景嫿兩塊糖讓她自己耍去,林若秋方蹙眉朝著紅柳道:“阿瑛似乎很親近李氏。”

紅柳道:“德妃娘娘沒孩子,一向對大皇子視若己出,大皇子愛往昭陽殿去亦是情理之中。”

林若秋自嘲的笑了笑,“他是有些怕我呢。”

紅柳忙勸,“娘娘不也是為了大殿下著想麼?等他再長大些,總能體會娘娘的苦心的。”

林若秋不否認,她對楚瑛比對其他孩子要更嚴苛一些,但那也是因為抱有過多期許的緣故:一個明君可使國祚延長百年,若是昏聵之人坐上皇位,只會加速江山衰落,楚瑛身為長子,理所當然肩上的擔子要比旁人更重一些,故而林若秋絲毫也不敢放鬆警惕。楚鎮忙於朝政,教導子女的重責無疑便落到她頭上,林若秋既不想皇帝有後顧之憂,也不想孩子們的前途毀在自己手上,故而心上的弦始終緊緊繃著,實難鬆懈。

她輕輕嘆道:“但願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