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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就只有傅書瑤常常陪伴在厲蘭妡身側。不知怎的,厲蘭妡不能像對聶淑儀那樣信任她,因為從心底裡傅書瑤就不值得信任;可她不得不承認,同傅書瑤相處是令人愉快的,她足夠聰明,而且相當懂得分寸,什麼話不必點透,彼此意會就明白了。

如此一來,只要傅書瑤不做出什麼危害她的舉動,厲蘭妡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這種類似朋友的關係,享受這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誼。

這一日上午,厲蘭妡由傅書瑤陪著做了兩個時辰的針線——都是小孩子穿的肚兜之類。自然,傅書瑤做的比她好十倍,不過厲蘭妡的手藝也在進步,至少相比從前很看得過去了——她就是這麼一個知足的人。

厲蘭妡覺得肩背有些痠痛,伸了個懶腰道:“可巧到了飯點,姐姐不如就留在我這兒用膳吧,省得還跑回去。”

傅書瑤並不推辭,“也好,我正想瞧瞧妹妹平日吃的都是些什麼稀奇菜式。”

厲蘭妡笑道:“能有什麼新奇的,無非花樣多些罷了。”

“我也不能白佔妹妹的便宜,這樣吧,雲綺,你去把本宮房裡的膳食端來。”傅書瑤笑道,“如此拼湊在一處,我和妹妹都不至於委屈,菜色反而更多了。”

那叫雲綺的丫頭領命而去。

不一時,兩房的膳食果然送到。各房的飲食並非統一配備,而是主子想吃什麼就吩咐小廚房做了來,免得口味相悖。驛館的炒菜師傅知道這些娘娘身嬌肉貴,非但不敢怠慢,反而格外體貼,幾乎有求必應。

厲蘭妡吩咐蘭嫵清點一遍,看與自己叫的是否相符。蘭嫵看完後道:“今兒又多了一道菜。”

厲蘭妡跟著皺眉,“怎麼總是如此?”

傅書瑤一聽這話留了神,“怎麼妹妹這裡總會多出一道菜麼?”

“正是呢,不知道小廚房的人是怎麼做事的。”

傅書瑤笑道:“會不會他們知道你得寵,想私下孝敬你?”

“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有什麼好孝敬的。”厲蘭妡哭笑不得,指著桌上道:“譬如今日這一道椒鹽花生,這也算罕物麼?”

“可真稀奇,這道椒鹽花生正是我點的。”傅書瑤緩緩看著她道:“可巧,我每頓都會少一樣菜色,今日少的,正是這道椒鹽花生。”

厲蘭妡目瞪口呆,“姐姐不會以為是我做的罷?”她再怎麼無聊,也不會去偷別人的菜呀!

傅書瑤輕輕一笑,有如春花綻開,“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妹妹你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嗎?我本來以為是驛館裡的人欺我無勢,故意作弄,因此也沒深究,如今想來竟似大有玄機。”

她盯著厲蘭妡面前的膳食細細看了兩眼,忽然說道:“妹妹你可曾聽過食物相剋積毒的道理?有些看似尋常的東西,其實是不能放在一起食用的。”

厲蘭妡心下一咯噔,立時想起那部有名的《雙食記》來。

☆、

傅書瑤指著面前一道醋漬黃瓜,“譬如這黃瓜,是不宜與花生一道食用的,易致下瀉,妹妹你說這是巧合呢,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呢?”

厲蘭妡留了神,吩咐蘭嫵將這幾日的食單拿來比對,這一比果然就比出了端倪。傅書瑤看著那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嘆道:“果然如此,昨兒我少了一道清蒸閘蟹,妹妹的菜譜中便有一道柿餅;大前兒我那裡有醉蝦,妹妹恰好叫了鮮果;還有大前天的清炒菠菜與燉豆腐,這些都是不應共食的,妹妹你瞧瞧,怎麼偏生這樣巧呢?”

厲蘭妡暗沉了臉色,恨聲道:“果然下的好功夫!蘭嫵,去把廚下燒火的師傅請來,問問他們是何居心?”

傅書瑤按住她的胳臂,柔聲道:“妹妹不要著急,你且細想想,倘若是他們乾的,自作主張添上一道就是,何必換來換去的麻煩,且易惹人懷疑。”

厲蘭妡冷笑道:“這麼說來,就得問問裝菜的丫頭們了。”

茲事體大,甄玉瑾和賈柔鸞等人很快就被驚動,連蕭越也趕了來。他一見面就拉著厲蘭妡上下細看,“蘭妡,你沒事吧?”

厲蘭妡柔柔掙脫他的懷抱,“虧得傅姐姐發現得早,臣妾無恙,只是此人用心如此險惡,陛下斷斷不可輕縱呀!”

蕭越冷聲吩咐下去,“查,給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汙穢之事!”

幾個負責佈菜的丫頭都被帶上來,一個個跪成一排。甄玉瑾在她們面前踱著步子,企圖施加威懾,“到底哪一個乾的這事,最好自己站出來,不然有你們好受!”

眾女都垂著頭不敢說話。

賈柔鸞忽然咦道:“怎麼忽然多出一個人?我記得因為此行頗簡,人力不足,明明只派了四個呀!”她厲聲道:“抬起頭來!”

溫和的人發起怒來,反而更有威嚴。眾人迫於她的勢力,只得畏怯地仰起臉兒,唯有最邊上的一個瑟縮不安,不敢正露容顏。

李忠最善於察言觀色,立刻上前揪住那名侍女的頭髮,迫使其抬頭。

眾人都吃了一驚,“怎麼是你?”原來這名叫小山的侍女從前是伺候白婕妤的,白婕妤一死,她便不知所蹤。

小山是白婕妤帶進宮中,最早亦是漠北人。白漪霓深感自己的面子受到踐踏,不得不站出來發問:“小山,我記得我大婚那晚你就沒現身,我還以為你偷跑回家了,怎麼竟會在這裡?”

小山的肩膀在發抖,“那晚奴婢在營帳中伺候三王子,因此沒能出來,後來……奴婢聽說公主您要往大慶,想著自己多少能幫點忙,所以就悄悄跟著……”

白赫自從被蕭池刺傷後,便一直窩在營帳中養病,對外只說被野獸抓傷。拿他當擋箭牌也未嘗不可,不過這個小山不夠鎮定,卻實在惹人疑心。

白漪霓面色不豫,“我三哥身邊多少人侍奉,獨獨少不了你一個?你若真想留在我身邊,何不光明正大提出來,反而鬼鬼祟祟混在裡頭,可見心懷不軌!”她拔下發上的銀簪,沒命地往小山嘴上戳去,狠狠道:“你最好老實招了,免得受罪!”

越是自己人犯錯,越要公正嚴苛,好顯得賞罰分明。因此大慶諸妃只在一邊冷眼旁觀,並不攔阻。

白漪霓下手又快又狠,小山嘴角很快出現幾個肉孔,鮮血糊成一團。她捂著紅糊糊的臉頰哭道:“奴婢招,奴婢都招,這些事是奴婢乾的,是奴婢一個人乾的!”

白漪霓氣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小山癱倒在地,嗚咽失聲,“奴婢伺候白婕妤十數年,隨她從漠北來到大慶,始終相依為命,白婕妤待奴婢如親姐妹一般,好到十分,奴婢亦將她看得比家人還重。可如今白婕妤不明不白地去了,奴婢不能不為她出這口冤氣……”

蘭嫵啐了一口,“白婕妤殞命是她自己行差踏錯,與旁人什麼相干?我們娘娘無意撞見,險些因此丟掉半條性命,這才叫冤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