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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頁

厲蘭妡害怕地縮成一團,“是何人要害我?”

因夢驚訝於她的愚蠢,哼了一聲道:“你不過偶然來此,那人未必預料得到,我看,那人真正的目的是要對付我。”她心中其實已有了人選,只不曾明說。

厲蘭妡試探道:“住持以為是誰人所為?”

因夢盯了她一刻,似乎在考慮她值不值得信任,末了終於道:“這些聖水一直放在我房中,旁人未曾打眼,只有濟慈晌午的時候來過。”她似乎忘了這些水是由厲蘭妡和蘭嫵打來的。

厲蘭妡霍然站起,“住持以為是濟慈師姐做的?可濟慈師姐不會是這樣的人!”

因夢話已出口,索性直截了當地說下去,“你入寺日子尚淺,不知道濟慈的為人,她素來心眼詭譎,隱忍多詐,我從前與她交好,她也不曾做些什麼,誰想她如今竟連對我也要下手!”

厲蘭妡款款坐下,面上仍難以置信:“濟慈師姐為何要這麼做呢?”

因夢忿聲道:“慈航庵被焚燬,我好心收留她來此暫住,看來她的野心卻不止於此。圓覺寺是我多年打下的基業,她竟想一朝奪取!以為毒死了我,就能佔領這圓覺寺麼,我絕不令她如願!”她更有一重想法:即便毒不死她,這些聖水是要拿出去售賣的,萬一鬧出人命,因夢的聲譽也就毀了,濟慈還是可以趁機施為。

厲蘭妡作出惶惑的模樣,“住持您打算怎麼做?”

因夢齒間吐出銳利的言語,“濟慈不仁,莫怪我不義,她既然膽敢下毒,我絕不善罷甘休,定要鬧到官府,讓律法來見個分明!”

厲蘭妡忙按住她,苦勸道:“我知道住持這口氣難以嚥下,只是眼下證據不足,恐怕未見得可以治濟慈師姐的罪,若是鬧大了,連圓覺寺的聲名也會受到影響,住持您萬不可輕舉妄動呀!”

因夢的精明只在生意方面,逢到這些事就糊塗了,她恨恨難平,“莫非叫我就此忍氣吞聲嗎?”

“不如此又能怎麼辦呢?”厲蘭妡好似一心為她考慮,“住持您若實在忍不下去,找個由頭將她趕出去就是了,省得日日在眼前心煩。至於想法子收拾,往後有的是功夫,不必對簿公堂那般麻煩。”

因夢茅塞頓開,感激不盡地握著她的手,“濟元師妹,難為你費心為我著想,我決定了,改日就讓濟慈一夥人回去,至於你,則可以留在這裡。”

厲蘭妡可不想留在圓覺寺,忙道:“住持您是知道的,我奉旨離宮修行,自然不能隨便更改。我縱然再不情願,也別無他法。”

她依依垂首,神情無限悽婉,因夢在一旁看著,頗覺同情。

厲蘭妡回到自己房中,蘭嫵看到她一臉的笑,就知道事情成功。厲蘭妡將始末跟她細述了一遍,蘭嫵聽了也跟著得意,只是有一點她始終不明白,那枚戒指究竟是如何變黑的。

厲蘭妡得意地笑了:“這個嘛,只是一點小竅門而已。”水裡當然沒毒,不過那泉水裡本來就含有一定量的硫磺,加之厲蘭妡往其中撒了些微細的硫粉,而銀器遇硫是會變黑的——古代的銀器能試毒,也是因為那時候的砒-霜不純,裡頭的硫與銀產生作用。

蘭嫵不懂化學,所以厲蘭妡也沒有詳細跟她解釋,只是簡單闡述了一下。

蘭嫵撫著胸口道:“這一招卻來得險,萬一因夢胡亂抓一隻小貓小狗來試一試,事情不就都穿幫了。”

厲蘭妡微笑道:“好在出家人不得殺生,她也不敢試。”

因夢果然言出必行,很快就下達了逐客令,要求濟慈重新修建慈航庵,並搬回去居住,倘若銀錢不夠,她倒是願意借出一部分——自然是要還的。

厲蘭妡算是瞧出來了,因夢與濟慈表面看著一團和氣,內裡恐怕早有嫌隙,不然不會這麼容易挑撥。

濟慈見好友的態度變得這樣快,百般摸不著頭腦,不過寄人籬下總得看人眼色,她只得灰溜溜地答應下來——說不定厲蘭妡的挑撥不是沒有來由,濟慈真有奪人基業的心思,因此心裡發虛。

慈航庵建好後,濟慈領著寺中諸人重新搬回去,厲蘭妡也回覆到以前的生活——還是有些不同的,因夢現在常明裡暗裡地與濟慈過不去,濟慈忙於應對,卻沒工夫顧及厲蘭妡了。

秋日漸臨,蕭越的身子漸漸好轉,太皇太后的舊病卻復發了,這一回格外厲害,比之以往兇險十倍。先是接連不斷的咳血,人也昏昏沉沉,幾近氣若游絲。數位太醫一齊斟酌,聯手開了方子,總算將這位老人家從鬼門關口拉回來,並且努力使病情穩定。

繡春館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除了蕭越和各宮嬪妃,連太后也在。江澄心在一旁啜泣,聲啞力竭,眼淚珠子斷了線般一顆接一顆地落到烏木地板上,口中嗚咽道:“若太皇太后真有什麼不測,我便隨她老人家一同去了,省得在這世間孤苦無依!”

太后聽著心煩,叱道:“住嘴,太皇太后還沒過身呢,你就急著哭起來,是存心咒她麼?”

江澄心果然不敢作聲,臉上的悽容卻未肯收斂,兀自眼淚汪汪地望著蕭越,只盼自己梨花帶雨的情狀能打動眼前這個人——偏偏蕭越鐵石心腸,連回頭都不肯。

病床上的老婦人忽然睜開眼,嘴裡囁喏著說些什麼,江澄心一喜,忙排開眾人上前,急急道:“太皇太后,您有什麼吩咐?”

老婦人搖了搖頭,並不看她,嘴裡仍在說些什麼,這回的聲音大了些,眾人隱隱聽到彷彿是叫誰的名字。

江澄心靠得最近,隱約聽得叫“蘭妡,蘭妡……”,她的臉色先變了。

蕭越在後頭問,“皇祖母說了什麼?”

江澄心勉強道:“沒什麼,太皇太后大約在說胡話。”

談姑姑側耳聽了一聽,關切地問道:“您想見厲昭儀,是麼?”

老婦人輕輕點了點頭,這一下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臉上都露出愕然。

太后連悲痛都忘卻,冷笑道:“母后果然病糊塗了,竟想起那個人來,看來太醫說得不錯,太皇太后的確有些神志不清。”

太皇太后並不看她,而是看著蕭越,執著地道:“蘭妡,蘭妡……”像一個固執的小孩,拼命想要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玩具。

談姑姑為難地搓著手,“陛下,您看這……”

蕭越看著他祖母的臉——那張皺紋密佈的臉上有洞若觀火的瞭然,眾人卻只當她糊塗。蕭越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傳朕旨意,宣厲昭儀回宮。”

甄玉瑾和賈柔鸞一聽此言,俱惶惑不已,甄玉瑾當即跪下,拉著蕭越的袍角勸道:“陛下,您萬不能如此啊!太皇太后如今是在病中,並不十分清楚,您怎能將她的話當真呢?”

賈柔鸞雖不好跪下——地上就那麼一點地方,甄玉瑾放下她的膝蓋和裙襬,旁人就沒可利用的空間了——賈柔鸞苦心孤詣地勸道:“陛下,厲昭儀當初原是出宮祈福,才保得大慶今歲平安,陛下您如此為,是要斷了大慶的福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