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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越眉心一跳,“你的意思是……”

“微臣也不敢確定,所以已請李公公和安公公幫忙去園中查證……”

話音未落,就見李忠和小安子提著一個黑色布袋進來,裡頭傳來一陣沉鬱的嗡嗡聲,聒噪無比,聽得人心煩意亂。

賈柔鸞不禁皺起眉頭,“這是什麼?”

李忠走到蕭越身前,弓著腰道:“回稟陛下,這正是吳太醫讓奴才們找的東西。”他輕輕將布袋解開一個小口,“陛下請小心些看,這些野物不是好惹的。”

蕭越覷著一隻眼去瞧,但見裡頭集聚的彷彿是什麼蟲豸。這麼一愣神的當兒,險些便有一隻蜂子從空隙飛出,虧得李忠眼疾手快,重新將袋口繫上。

蕭越臉上厭惡與驚懼交織,“是什麼?”

李忠的回答簡單而乾脆,“是滇南產的一種毒蜂,若被其蟄中,三日內必死無疑。”他話裡也許有些誇張的成分,不過也充分展示出這種毒物的厲害之處。

蕭越極有悟性,立刻聯想到其中關竅,“那衣裳上的香味……”

吳太醫道:“那香味正來自滇南一種奇花的花蜜,可巧,毒蜂惟此花不食,若見了這身衣裳,定會不管不顧地撲過來,可以想見後果如何了。”

賈柔鸞聽得花容失色,連連擺手,“快將那衣裳拿去燒掉。”她忽然意識到什麼,看著厲蘭妡:“做這身衣裳的綢緞,彷彿是韋更衣送的……”

厲蘭妡仿若沒聽到一般,只顧哀哀泣道:“臣妾本以為今日是一場災禍,如今才知僥倖躲過一劫,倘若真叫慎兒碰上那群毒蜂,那麼……”她以袖掩面,已經說不下去了。

蕭越的面色在她的眼淚中一分分變得僵冷,終於凝結為亙古不化的寒冰。

韋令婉作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結局自然是賜死,她倒沒什麼不甘心的,唯一不足的是沒能達到弄死厲蘭妡的目的,只有等下輩子再來算賬。聽說她臨死前很說了一番咒詛之語,厲蘭妡聽了只作沒聽見,似韋令婉這樣的蠢人,變了鬼也不見得能多幾分智慧,雖說她大概也是被甄玉瑾當槍使。

蕭慎身上面上的創痕漸漸平復,唯獨屢犯不止的發熱令厲蘭妡等人頗為焦心,他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的,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吳太醫的醫術高明也止於此,厲蘭妡無奈之下,又請了明華殿的妙殊師父來——妙殊自入駐明華殿後,接連做了幾場法事,竟頗靈驗,以此漸漸得眾人信賴。

妙殊自然不會開方救人,她所有的只有一番玄妙的道理,道是蕭慎被些頑皮小鬼纏住,須得佛法淨化,宮中唯太后身份尊崇,信仰佛理甚深,有太后庇佑,方可保得無虞。

厲蘭妡顧不得許多,也不管自己懷著身孕,當即就去太后宮門前長跪叩首,請求將蕭慎安置在太后寢宮,以留住其一條性命。

大約是她哀慼誠懇的態度打動了太后,也可能擔心她腹中的孩子,怕萬一出了什麼事,自己擔不了干係,在她足足跪了一個時辰後,太后終於答應下來——也虧得賈柔鸞沒在一旁吹耳邊風,她這幾天一直在自己屋裡養傷,沒怎麼出門。幾點紅疙瘩雖不是什麼大事,總歸影響市容。

厲蘭妡坐在鞦韆架邊,用鳳仙花汁細細染著指甲,耳裡聽蘭嫵彙報太后那邊的動向:“二皇子自挪去太后寢宮,太后娘娘一開始沒怎麼關心,每日只敷衍著瞧上幾眼,後來卻漸漸熱切起來,又是請太醫院的妙手開方子,又指派了十來個宮人輪流服侍,甚至自己也親力親為,都說因了這個孩子,太后娘娘都沒怎麼睡好覺,人看著反而有精神了。”

厲蘭妡靜靜道:“哪有祖母不心疼自己孫兒的?之前見的面少,所以生分些,若真日夜相見,我不信她忍得下心腸,看來咱們這一局擺對了。即便太后日後知道慎兒的病其實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嚴重,想必她也能體諒。”

蘭嫵面露不忍,“只是可憐二皇子受此一番折磨。”

“他只能如此,”厲蘭妡眼中有鋒利的決心,“這是一石二鳥的計劃,不止為了打倒韋令婉,更要緊的是打動太后的心腸,倘若太后還是這樣不冷不熱,難保日後她不會再拿慎兒不祥的事發難,只有她親眼見到慎兒生病的苦況,她才會真心疼愛這個孫子,才會知道自己曾經所做的決定是多麼錯誤!”

“宮裡已經有閒語在傳,說二皇子受此劫難皆是命裡所招,不知太后聽了此話會作何感想。明明是她自己讓慎兒落到如今地步,如今她卻要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了。”蘭嫵覷著她,嘆道:“可是我總覺得……”

“覺得我太過狠心,是麼?”厲蘭妡輕輕笑著,眼裡卻是一片蕭索枯意,“我的確狠心,你想的不錯,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麼?蘭嫵,你我所追求的從來都是不一樣的,我無法證明誰對誰錯,可是蘭嫵,我總還記得從前在雜役房的時候,咱們曾分吃過一隻冷冰冰、硬邦邦的饅頭,你還記得嗎?”

如果說之前蘭嫵有所動搖,那麼現在這句話重新將她的心拉回來,同甘共苦的革命情誼是最難忘卻的,既然兩人從困苦的歲月一步步走來,一路相伴,如今眼看著境況好轉,又怎好離心呢?

蘭嫵看著厲蘭妡柔和麵容上剛毅的神情,心底的感覺非常奇異,她有時候覺得厲蘭妡行事果決、毫無感情,有時候又覺得她心底仍有一片柔軟的地方。

她想這個人實在很矛盾,她是讀不懂的,更無法理解。

所以她也就懶得去想了。

☆、69

成年男子的身軀終究要強健許多, 蕭池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他不止能下床,能走路,甚至能唱能跳了。

行宮裡的娛樂不及內宮那般豐富,眾妃於是向太后討了旨意,請了一個京中的戲班子進來唱戲, 這戲班子每逢年節時也常進宮中表演的,雖然不甚新鮮, 用來消磨時間倒也正好。

唯一的新意在於蕭池。他不知怎的一時興起,定要登臺獻唱, 眾人拗不過他, 只得耐著性子看下去, 以為耳目定要受一番折磨,豈料看去之時, 蕭池唱作俱佳, 熟稔無比,毫無新手初登場的尷尬情態, 且他的戲路還頗廣,小生花旦樣樣來得, 幾乎可算得半個臺柱子了。

梅才人與厲蘭妡坐得最近, 因竊竊私語道:“想不到肅親王這一行當倒頗拿手。”

厲蘭妡笑道:“肅親王一向身段風流, 每常也往那煙花地界去得多些, 這些事自然最熟悉不過。”

梅才人生來詼諧,且藏不住話,臉上的笑意簡直連豐厚的雙頰都遮擋不住, “那麼肅親王往後即便落魄也無需擔心了,有這一行絕技傍身,生計是不用愁的。”

“姐姐說笑話了,有太后在,肅親王哪裡會落魄潦倒呢,只會一日更勝一日罷了。”

她兩人在這裡小聲談天,甄玉瑾偏偏將眼睛轉了過來,“兩位妹妹在談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