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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夫人還是點頭,卻添上一句:“厲夫人何故來此?”

厲蘭妡紅粉粉的臉蛋看著就叫人覺得舒服,“本宮也是聽聞貴妃娘娘有了身孕, 特意來此探望——本宮不才,僥倖生養過幾個孩子, 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甄夫人認準了她沒安好心,嗤道:“不必了, 玉瑾再怎麼也有個孃家可以仰仗, 無需外人操心。”

厲蘭妡笑盈盈地說:“貴妃終究是貴妃, 夫人哪怕以命婦之身,也不該直呼貴妃娘娘的名諱, 這與宮中的規矩不合呢!”

甄夫人早就聽聞這個厲蘭妡牙尖嘴利, 善於進讒,這一聽果然大怒, 正要駁回去,身後甄玉瑾輕輕喚道:“母親, 您該出宮去了, 父親還在家中等著您呢!”又朝厲蘭妡笑道:“本宮與母親一貫熟絡, 稱呼上親近一點也沒什麼, 厲妹妹,你說是吧?”

厲蘭妡見好就收,“宮務盡由貴妃娘娘執掌, 自然您說什麼,就是什麼。”還是不軟不硬地刺了她一句。

甄玉瑾悄悄使了個眼色,甄夫人憶起女兒的囑託,知道自己不宜再待下去,於是告辭而去。

厲蘭妡猛地湊上前道:“貴妃娘娘的臉色怎麼這樣蒼白,晚間睡得不好麼?”

甄玉瑾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頰,胭脂的餘紅還殘留在上面,卻是一種不正常的紅潤,像死人的臉映著爐火。她別過頭去,“初次有孕總覺得不適,不止進得不香,睡得也不好,妹妹第一次也是這樣罷?”

厲蘭妡表示同情,“這樣可不行,貴妃娘娘哪怕不為了自己,也要照顧好腹中的皇嗣,母親的精神不好,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好看的。”

她忽然伸出手去,緩緩撫上甄玉瑾的肚皮,甄玉瑾嚇了一跳,忙將她的手拿開,“你做什麼?”

厲蘭妡相當無辜地說:“嬪妾只是想感知一下娘娘腹中的孩子。”

甄玉瑾強笑道:“才一個月呢,哪裡試得到什麼,等生下來自然就能看到了。”她非常狡猾地問道:“都是一家子兄弟姊妹,妹妹一定也會喜歡本宮的孩兒的,是不是?”

厲蘭妡露出愉快的微笑,“當然,嬪妾很希望明玉能再添一個弟弟呢。”

“皇子皇女都好,本宮只盼著平平安安將這個孩子生下。”甄玉瑾嘆息著,垂頭看著自己腹部。

“嬪妾和娘娘抱著同樣的祈願。”厲蘭妡突發奇想,“娘娘,既然您和嬪妾都有著身孕,嬪妾又僥倖有些生兒育女的經驗,咱們不如住到一處去罷,既方便照應,嬪妾也正愁沒有在您跟前盡心的機會。”

甄玉瑾心中有鬼,更不願屋簷下添一雙招子,飛快地推辭道:“不必了,妹妹你自也辛苦,哪裡還能更勞煩你呢?何況本宮不慣與人同住。”於是輕易地將這條路子封死。

厲蘭妡轉了轉眼珠,“娘娘身邊不可無人照料,嬪妾與太醫院副使吳大人來往過幾次,覺得他為人古道熱腸,醫術也高明,不如由他來照應娘娘的胎像,如何?”

甄玉瑾何嘗不知道吳太醫是她的心腹,“難為妹妹想得周到,只是吳副使事務繁忙,本宮不便打攪,我已命荷惜請了趙太醫來——他原與荷惜是老鄉,也是個妥當人。”

厲蘭妡的提議一一被否決,卻並不頹喪,笑容反而愈見明媚,“原來是這樣,倒是嬪妾多事了,還以為能幫上一點忙呢!”

“怎會?”甄玉瑾親切地握著她的手,“妹妹有這份心,本宮就心滿意足了。”

厲蘭妡安分地垂著眼,卻悄悄留意對面的動靜,甄玉瑾強自鎮定,卻依舊洩露出一絲緊張,她不知這份緊張是出於能否保護腹中骨肉的擔心,抑或別的什麼。

她想她一定得讓吳太醫設法請一次脈才好。

甄玉瑾的身孕滿宮裡除了她自己怕是沒人高興,唯一值得商榷的是蕭越的態度。甄玉瑾懷的是他的骨血,他會對這個孩子抱著怎樣的感情呢?

紅綃帳裡,厲蘭妡青絲散挽,鬆鬆披落在微露的香肩上。她執起手中不足一握的小金盃,眼含秋波地看著蕭越,“宮中一連有了兩件喜事,臣妾在此恭祝陛下。”

蕭越目光沉靜地說:“孕中不宜飲酒,你莫忘了太醫的囑託。”

厲蘭妡兩腮帶著自然的紅暈,晶瑩如玉的肌膚上泛出粉光,“這是新釀的果酒,吳太醫說了,稍稍飲一點沒事的。”

蕭越於是不再攔阻,只道:“朕本以為你會吃味呢。”

她的樣子看來的確有點吃味,目光慵懶中透出醉意——她為什麼而醉?厲蘭妡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神情像個小孩子而十分惹人憐愛,她鼓著腮頰說:“臣妾不會吃心,只會為陛下高興,無論如何,那都是陛下的孩子,臣妾理應知道分寸。”

越是懂事的女人,越是容易引來同情,尤其是她明明吃醋還得裝出大度的模樣。蕭越憐惜地攬住她的雙肩,戳了戳她圓潤的臉頰,“你放心,你是你,她是她,即便甄貴妃如今有了朕的骨肉,朕也不會因她而冷落你,你依然是朕心中的無價之寶,你的孩子也仍舊會是朕最疼愛的孩子。”

男人總是如此,以為說幾句好話就能使人乖乖順服,殊不知她稀罕嗎?厲蘭妡並不在意蕭越的心繫於何處,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眼下的地位,而要到達更高的位置,她只有抓住蕭越這根長杆牢牢地往上爬,成功之後再將其甩掉。

於是厲蘭妡乖乖地伏在他肩頭,“有這句話,臣妾便放心了。”

她又一次成功地騙過了蕭越——她不喜歡騙人,雖然騙人已成為她的慣技,說謊的滋味究竟是不好受的。她在這宮中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欺騙,騙人騙己,而被她騙得最多的蕭越,她對他說過無數動人的情話——就如他對她所說的那樣。

焉知蕭越沒在騙她呢?他是皇帝,皇帝是最會騙人的,而且往往不以為自己是欺騙,君無戲言,每一句話在當時說來都是發自真心的,落後的改換純屬天意。

他們不是夫妻,自然無需保持對彼此的忠誠。所以即便甄玉瑾真有了身孕,厲蘭妡也不會覺得被背叛,雖然當時心裡的確有一點堵——自然是出於對自己前途的擔憂,絕非其他。

慈頤宮中,眾妃喧嚷地齊聚一堂。自從太皇太后去後,太后時常這樣將她們召來:老太太總是喜歡眾星捧月的感覺,太后雖還不算很老,已經成了宮裡最大的女人,碾壓式的輩分足以令她稱王稱霸。

蕭越聽著一群女人在耳邊嘰嘰喳喳,自己卻如老僧入定一般,微微闔目,一句話也不說——他在太后跟前說的話不見得比太皇太后活著的時候更多。太后只當他處理政事疲累,也不擾他。

現今宮裡最大的事自然是甄玉瑾和厲蘭妡有喜之事,無論什麼話題都能繞到她們身上,連太后也笑得喜眉喜眼,“宮裡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你們都該好好將養身子,爭取一人養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子下來。”

太后枉自尊貴,這些話也和民間農婦一般俗氣無聊,厲蘭妡翻了個白眼,和甄玉瑾齊聲應道:“臣妾多謝太后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