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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頁

伏姑姑不敢應話,訕訕道:“娘娘,這不大好吧……”

厲蘭妡的性子卻極厲害,她劈手將伏姑姑懷中的孩子奪過,叱道:“出去!”

太后早已支起半身,怒目圓睜,“厲蘭妡,你這是做什麼?”

厲蘭妡似乎仍未將她放在眼裡,見伏姑姑仍站著不動,喝道:“本宮讓你出去,沒聽見嗎?”

大約她的眼神太過兇狠,伏姑姑吃她嚇住,連滾帶爬地出去,不知是哪根筋錯了位,竟還順手將門掩上。

太后見屬下這般沒用,愈發氣不打一處來,只能衝著厲蘭妡開火:“你這個女人瘋了不成,竟敢在哀家這裡耀武揚威的!你是否想哀家將越兒叫來,讓他狠狠教訓你一頓?”

厲蘭妡嫣然一笑,“母后要叫只管叫去,臣妾倒很想知道,陛下到底會聽誰的。”

這是擺明了炫耀皇帝對她的寵愛,太后氣得嘴唇簌簌發抖,脖子上的青筋都快露出來了,“好啊,哀家果然沒看錯,你果然是個毒婦!可惜越兒瞎了眼,怎麼瞧上你,真是引狼入室!”

“是啊,臣妾是狼,臣妾懷中何嘗不是一匹小狼呢?太后娘娘不照樣引狼入室麼?”厲蘭妡逗弄著懷中嬰孩圓潤的臉頰,說也奇怪,這孩子經歷方才的顛簸,仍睡得十分安穩,許是她抱孩子的經驗足夠豐富,“太后娘娘脂油蒙了心,還想著立這匹小狼為太子呢!”

“你滿嘴裡胡唚的什麼!”太后斥道,眼看孫子在厲蘭妡懷中睡得那麼香,不禁感到一種被背叛的失落。她很快聯想到其中的關竅,冷笑道:“這話哀家只跟皇帝說過,你如何得知?是了,必定是李忠那個老賊通風報信,你也真是厲害,皇帝身邊的人個個都叫你收買了!”

“臣妾再厲害又哪裡比得過太后呢?”厲蘭妡若無其事地撫弄蕭悅頭頂的胎髮,“就連賈淑妃和肅親王所生的孽子,太后娘娘都有本事供成鳳子龍孫,還要立其為太子,比起這樣的重罪,臣妾不過收買幾個宮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胡說什麼?”太后臉色劇變,氣焰卻不及方才那般囂張了。

“我胡說?臣妾是否胡說,太后娘娘心中有數。”厲蘭妡輕嗤一聲,“太后娘娘明知其事,不僅為之隱瞞,還想著變本加厲,太子之位就那麼有趣麼?”

犯了罪的人沒一個願意甘心認罪,太后明知她說這話自然有備而來,卻仍梗著脖子,臉也憋紅了:“無憑無據的,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

“太后娘娘要憑據是麼?那好,臣妾這就讓您看看。”厲蘭妡掏出懷中那一匝信紙,輕飄飄地一扔,紛紛揚揚落了滿床,“這些可都是肅親王同賈淑妃暗通款曲的書信,裡頭更是有一封寫得清清楚楚,賈淑妃腹中之子正是肅親王的骨肉,太后娘娘還想嘴硬麼?”

只消提起一封信稍稍一看,太后的臉色立刻就白了——是近乎死人的那種慘白。她自然認得出來,上面正是蕭池的筆跡,準確無誤。她的嘴唇無意識地張闔,像一隻蛙死後的震顫,給人以掙扎的絕望感。

厲蘭妡幾乎在以藐視的眼光俯看她,“事到如今,太后娘娘總沒話說了麼?臣妾本不想逼迫至此,是太后娘娘您貪心不足,有了皇子的身份,還想要太子的地位,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臣妾知道您疼惜肅王與淑妃,這孩子失了怙恃,您所以偏疼他些,可肅王淑妃是您的親眷,陛下就不是您的親生骨肉麼,您忍心這樣欺瞞他?”

太后的眼皮微微闔上,整個人委頓下去,一點兒氣勢也不見了,“你想要怎麼樣?”

厲蘭妡理直氣壯地說,“臣妾不忍見陛下如此受騙,不過太后娘娘若實在有苦衷,臣妾這裡倒有一個折中的法子。五皇子終究是肅親王的骨血,不如由太后娘娘親自提出,將五皇子過繼肅親王一脈,橫豎甄側妃沒有子嗣,自然會好好待他,太后娘娘也無需憂心日後東窗事發,如此不是皆大歡喜麼?”

太后眼裡透出銳利的冷芒,她冷笑道:“說來說去,你只是不願悅兒奪了你孩子的太子之位。”

“太后娘娘要怎麼想都隨意,臣妾不過提個建議,母后若是不情願就算了。”厲蘭妡輕輕瞟了她一眼,“只是臣妾不慣撒謊,回頭陛下問起,臣妾只好實話實說了。”

她眼裡含著惡意的調皮,那是比明狠更難對付的。

如今主客易勢,太后已完完全全處於劣勢。手下敗將是沒資格談條件的,太后頹然道:“罷了,哀家都聽你的。”

“如此甚好,臣妾早就知道,母后是最疼臣妾的。”厲蘭妡得了便宜還賣乖,更讓那病床上的老婆子氣不打一處來。她輕捷地提著裙襬上前,將那些散落的信件拾掇起,仍舊珍而珍之地塞到懷裡,接著便轉身告退,“五皇子出嗣的旨意一下來,這些信件即刻會被焚燬,臣妾保證陛下永遠不會見著。”

臨走前,她甚至裝模作樣地鞠了一躬,太后看在眼裡,差點吐血。她盯著厲蘭妡的背影,死命道:“厲蘭妡,你這樣對待哀家,自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厲蘭妡微微側首,神情愈見明媚,“太后這話錯了,所謂禍害遺千年,臣妾沒準會比您還長壽呢!”

她拐著彎罵人的功夫著實厲害,連修煉多年的太后也招架不住,她撫著胸口,覺得自己急需一盞安神茶定定精神。

厲蘭妡走出慈頤宮老遠,還聽到後頭連聲喊“伏嬌、伏嬌!”她想太后這回被氣得不輕,伏姑姑大約得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安撫她的神經。

欺負病人固然是不齒的行為,可是厲蘭妡覺得著實痛快,受了她這麼多年的氣,也該一報還一報了。尤其是這一回,太后被她捏住了把柄,連還擊都不能。只可憐蕭越,始終被矇在鼓裡,不過,誰說這對他不是一件好事呢?

厲蘭妡望著高渺的天空,這些年的妃嬪死的死,離的離,剩下的已沒幾個,後宮從未有現在這份冷清與安靜。

該走的總是要走的,該留的也留不住,厲蘭妡很少念及身後事,她只是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皇后之位近在咫尺。

☆、89

太后雖然病著, 第二日就強支著身子請皇帝過去,提出將五皇子蕭悅過繼給肅親王,她自然不肯說出真實原因,只道不忍見肅親王一支絕後——這話倒有幾分真心實意,蕭池是她的親生子, 若無人承繼宗祧,蕭池地下固然難安, 她自己也過意不去。

蕭越對賈柔鸞的情分本就淡得很,這個孩子也沒在他心中佔據緊要位置, 因此很快答應下來。

太后見兒子一口應允, 毫無留戀之意, 更覺如鯁在喉,只勉強嚥下一口冤氣。

真正快活的是甄玉環, 她白擔了一個側妃的名頭, 想改嫁也難,膝下又無子嗣, 難保晚景淒涼。蕭悅的到來不僅使她終身有靠,亦適時地安慰了她的孤清, 因此甄玉環在孩子身上投注了十分的精力, 竟將他當做親生子疼愛, 毫不念及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