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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薇冷靜說道:“哥哥有這些話不必說與我聽,去給嫂嫂解釋吧,究其底裡,她才是要與你共度後半輩子的人。夫婦之道貴在坦誠,哥哥是讀聖賢書的人,想來比我明白,不會欺瞞傷害枕畔親眷。”

喬謹愈發慚窘,再抬起頭,喬薇已施施然離去,他想了想,長吁一口氣,返身進去找陳氏。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陳氏卻已在廊下候著他,一身水青色衣衫,月光從屋簷的縫隙照在她身上,綿綿如細雨一般,使她那張端正潔白的臉孔愈發溫婉宜人。

喬謹的腳步於是停住,垂目囁喏,“夫人……”

陳氏快步上前,面上盈盈含笑,“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老爺如今能迷途知返,便是妾身最大的幸事。”

這個女人,永遠都這般善於體諒。她從不妒忌生事,有何委屈,也只是默默地忍在心裡,天知道她這些日子有多難受?

喬謹頓覺心潮起伏,不由得握緊了陳氏的雙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陣痛

喬薇離開太守府, 方才重重的嘆了一聲, 彷彿要將胸中的濁氣揮發殆盡。

青竹見她神情沉重, 不禁咦道:“小姐是在擔心太守大人和陳夫人能否和好麼?您放心,奴婢早就命人知會了陳夫人,她那般賢惠, 一定會順臺階下的。”

喬薇輕聲道:“這是自然,嫂嫂本就聰慧。”

她現在才發覺, 陳氏比她想象中更要聰明隱忍。趙明珠雖狼子野心卻心浮氣躁, 陳氏不會看不出這個外來客的弱點, 她要是想動手,老早就可以下手了——就好像喬薇今日的設計一般, 只消佈置一個類似的陷阱,趙明珠自會中計,到時便可令喬謹看穿此女的真面目。

可陳氏卻並沒這麼做,而是始終忍耐, 直至喬薇前來,才把這差事拋給小姑子,令她出謀劃策。喬薇想她並不是存心與自己為難,而是怕髒了她的手, 或者說, 怕影響了她與喬謹之間的和平——陳氏太在乎這段夫妻情誼,因此才不敢輕舉妄動, 害怕出現一丁點裂痕。就如現在,喬謹一旦幡然悔悟, 她就立馬接受了。

喬薇不知是否所有的古代賢妻都是這種做派,但是換了她遇上這種事,即使不拿夫君三跪九叩的出氣,至少也得日閉門不見給他沒臉。都說論跡不論心,可喬謹的心悄悄向趙明珠偏移,這是感情上的背叛,怎麼能輕易就諒解呢?

她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女人。

青竹聽了這番想法,不禁咯咯的笑出聲來,“那是小姐您有底氣,丞相府在後頭頂著呢,陳夫人不忍又能怎麼著,難道讓太守大人將她休了做姑子去?”

喬薇唏噓不已,這就是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她所設想的一切是建立在人權平等的基礎上,可是對陳氏而言,眼前的做法才是最有利於她的吧?生活如同湍急的河流,再有稜有角的人也會被磨得失去脆性,陳氏再年輕幾歲或許願意賭氣,如今的她,卻只想安穩地握住平靜的日子,無論內裡多少酸甜苦辛。

兩人聊得熱鬧,前方打著燈籠的白蘭卻幽幽扭過頭來,“小姐,前面彷彿有人。”

喬薇沒注意她的說話,卻被那森森的語調嚇得汗毛倒豎,深更半夜又是在這密林中,誰知道是人是鬼?

不過當著若干下人的面,她不便顯出膽怯來,只能硬著頭皮道:“那咱們過去看看。”

愈望裡行,周遭的景色便愈幽深,氣氛也越發的濃重。隱隱的聽到馬蹄鏗鏘之聲,人數雖不多,卻極有秩序,喬薇不禁提心吊膽,難不成那些蠻兵以太子為人質,殺到太守府來了?他們也許不要命,她卻不能不顧及陸慎的安危。

兩方人馬漸漸匯合,最後在喬薇這行人面前停下腳步。

青竹舉起燈籠,昏黃的光暈照著,眼前赫然是一個青面獠牙的鬼怪,她差點昏過去。

喬薇亦覺得覺得心臟怦怦直跳,她倒是看清楚了,那不過是一個塗著油彩的高大男子,膚色黝黑,頭髮上還帶著羽毛,十分威風凜凜——想必是蠻兵。

可這些蠻兵在她看來比鬼怪也好不了多少。

她望著眼前的長列,十幾個……不,或許有幾十個,她帶來的人顯然不是對手。

正慌亂沒個主意,斜刺裡一隻手忽然伸來,輕輕抓起她的胳膊。那人的掌心是溫暖的,聲音是輕柔的,“阿薇,我在這兒。”

喬薇立刻安定下來,沿著手掌的主人望去,就看到陸慎目光灼灼的眼,奇怪的他居然也塗了油彩,把白皙的膚色都給遮擋了,難怪她一時還認不出來。

陸慎微笑,“好看嗎?”

“醜死了!”喬薇沒好氣道。容貌英俊的人,再怎麼亂糟蹋也難看不到哪兒去,她生氣的只是陸慎這樣嚇自己,無心之過也是過錯。

夫妻倆敘完了舊,陸慎便將這列蠻人介紹給她,喬薇聽著他們嘰哩哇啦的說話,只裝模作樣點著頭。反正聽不大清,她唯有不懂裝懂。

令她詫異的這些人騎的不是馬,而是小牛,因為蜀地不生產馬匹麼?至於他們的衣裳,則由一層層的結實藤蔓編結而成,烏黑泛著油光,看著便極為堅韌。

要是用火燒,想必能快速攻破。喬薇放下心來,要是這些蠻人真個心懷異志,將陸慎捉去做了俘虜,她大可以做一回披甲掛帥的穆桂英,想想該多麼風光。

不過陸慎看來與他們談的很好,喬薇也只能做一做女將軍的美夢,而無施展的機會。

這群蠻人言語雖不大懂,性情看來還頗和順,將他們送出密林邊緣後,還送了一粒紅丸,說是能解瘴癘之毒。喬薇原本疑心他們會不會在裡頭作何手腳,但見陸慎等都一梗脖嚥下,她也只得依樣照做,免得傷了和氣反而不美。

那藥丸甫一入口,便覺口舌生津,神清氣爽,喬薇這才信了那些人所言不假,不管能不能解毒,至少是無害的。

伺蠻人們離去,陸慎方悄悄將一隻手臂搭在喬薇肩上,小聲道:“你扶著我點。”

看他的樣子不似酒醉……喬薇才放下的心立刻提起,“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早知野人不可信,那丸藥不是真是有毒的吧?她忽然很想挖一挖喉嚨,好立刻吐出來。

陸慎卻輕輕搖頭,“不關他們的事,孤只是……被長蟲咬了一口。”

他撩起褲腿,線條結實的腳踝上分明有兩個深深牙洞,血倒是流得不多,可是紅通通看著怪嚇人的。

“怎麼這時候才說?”喬薇急道。何況方才蠻人們都在,本該找他們相助才是呀!

陸慎擰著眉頭,十分無奈,“以利相交,利盡而散,孤如何信得過他們?”那紅丸也就罷了,好歹是看著人吞他才吞的,治蛇毒的傷藥他可沒法找人去試。

見喬薇情急之下便要俯身將毒血啜出,陸慎忙道:“不可,孤不想連你也出事。”

喬薇也知這法子太過冒險,不說她如今身懷有孕,就算真這麼做了,也未必有用,影視劇裡的橋段搬到現實就成了笑話,這時候也不是有閒工夫談情說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