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24頁

至於她自己,或許是因為張太醫給的藥丸裡有些什麼特殊成分, 剛好對抗了那迷藥的藥效, 所以才沒有暈厥。

常遠答應著出去,不一會就端著一盆涼水進來,將毛巾用水打溼,敷在秋竹面上——看不出這男子還有細緻的一面,傅瑤還以為他會直接將秋竹的頭按進盆裡呢, 現在看來是自己的想法太粗暴了。

秋竹很快醒轉,微微睜眼:“怎麼臉上涼涼的?”

常遠正在將毛巾擰乾又浸溼,重新摁在她額上,秋竹惱道:“你做什麼?”

傅瑤便將中了迷香一節告訴她,秋竹聽了趕緊自責,“都怪我,我若警惕一點兒,也不會中了賊人的設計。”

一面狠狠看著常遠,“枉你們還是御前的人呢,這樣的伎倆都能將你們騙倒,你們就是這樣保護陛下的?倘若太子妃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如何向陛下交代?”

她說話雖然刻薄,但念在都是實話,常遠也只好默然領受。

秋竹罵夠了,沒好氣的看著他,“你那兄弟呢?”

常遠更覺羞赧,垂首說道:“怕是也中了迷香的藥效。”

秋竹簡直連罵都罵不出了,只好氣得乾瞪眼。

傅瑤怕她兩個打起來,遂攔在秋竹身前,向常遠道:“去把你那兄弟叫起來吧,後半夜該他替班了。”

常遠唯唯出去。

秋竹埋怨道:“夫人,他兩個辦事不力,險些讓您身涉困境,您還這樣縱著他們!”

“我能怎麼辦呢?”傅瑤也很無奈,“總不能將他們趕回去,那樣更沒人保護咱們了。”

秋竹的眼圈有些發紅,“這才剛出京城就遇到這樣的事,後頭還有那麼久的路要走,可怎麼捱過去呢?夫人您原本可以巴巴的窩在宮裡享福,如今卻要在外頭受這份辛苦,奴婢瞧著實在不忍……”

傅瑤無言以對,主意是她自己拿的,即便真發生什麼事,也是她自己承擔——可是瞧秋竹這模樣,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這丫頭的忠心著實令傅瑤慚愧。

沒一會兒,常遠領著自家兄弟蠍蠍螫螫地進來賠禮,秋竹照樣痛罵了一頓,傅瑤則在一旁唱紅臉裝好人,“這回的事的確是你們的錯失,這個總推脫不了,可我叫你們來,並非為了責難你們,而是為了讓你們警惕,後頭還有十幾天的路,你們若不打起精神,回頭鬧出什麼亂子,就連我也保不了你們,你們自個兒乖乖到陛下跟前領罰去吧。”

兩兄弟自然宣誓對太子妃盡忠,敢不盡力。

教訓完後,秋竹將他們趕出去值夜,臨出門時,常遠欲言又止的望了秋竹一眼,這一眼沒被秋竹接收到,卻被一旁站著的傅瑤觀測得一清二楚。

傅瑤不露聲色說道:“常侍衛雖然心思粗淺了些,武藝還算不錯,方才若非他及時趕到,只怕我免不了為人所辱。”

秋竹恨恨說道:“那是他分內之職,他若是做的夠好,便該防患於未然,可他居然還讓賊人闖入,可見是個無用之人。”

傅瑤在心底悄悄為常遠默哀:看來這件事讓他在秋竹心底的印象大打折扣,常遠要挽回佳人芳心,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秋竹用棉布拭去床褥上沾染的血汙,凝視著熟睡中的皎皎說道:“要不要婢子將小小姐叫醒?”

“讓她繼續睡著吧。”傅瑤顰眉說道,“那一點迷香想必不礙事,若現在叫起來,只怕後半夜就得鬧騰。”

何況,以皎皎的聰明勁兒,一旦察覺到異常,很難保證她不會刨根究底。

收拾一番後,傅瑤也躺著繼續睡去。儘管經歷了這樣的變故,後半夜她仍舊睡得十分踏實。她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這一點對她內心並未造成太大震動——那人若不死,她就會為人所辱,殺死他是不得已的選擇。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這一點她在宮裡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她殺死的不是人,只是一隻獸。靠著這種強大的心理暗示,傅瑤並未產生任何負罪感。

次日起身,傅瑤便問起馬廄的事:“你昨兒看了,那馬有沒有什麼毛病?”

常遠回道:“夫人放心,只是槽料裡被人摻了些許巴豆,微臣已經灌了些雞蛋清進去,等會兒再到藥鋪裡買一劑藥就成了,不會耽擱您出行。”

傅瑤點點頭,“那就好。”

常遠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夫人,昨兒那起賊廝還偷了您的一個包裹,微臣已經拾到,您看看裡頭有沒有什麼值錢物事。”

秋竹在身後抿嘴一笑,“哪有什麼值錢東西,不過是小小姐換下的臭尿布,你們要就拿去吧。”

常遠不禁啞然失笑,這才醒悟到主僕倆有多麼狡猾,那群賊廝還以為能佔得便宜,看來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皎皎醒來之後,眾人都對昨晚的事絕口不提,免得嚇得這女孩子。倒是皎皎彷彿瞧出些端倪,眨巴著雙眼問道:“阿孃,你昨晚睡得好麼?”

“好,很好。”傅瑤有些心虛的說道,完全不明白自己對著一個小姑娘心虛什麼——不是她說,自從皎皎學會說話之後,她總覺得這女娃兒就跟成了精似的,什麼事都瞞不了她。

皎皎甜甜的一笑,沒有追問。

之後一行人繼續向雲陽方向行去,許是常家兩兄弟吸取教訓加強警惕的緣故,並未再鬧出什麼亂子。

越往裡行,年節的氣氛越重,秋竹忍不住嘆道:“想不到咱們的新年會是在外頭過,以往若是在宮裡,這會子只怕早就歌舞昇平,天天連宴會都參加不過來。”

傅瑤笑盈盈說道:“我倒是覺得宮裡的歌舞宴會不怎麼好,一年到頭都是那幾樣,看也看膩了,吃飯也得拘著禮,不及外頭痛快。”

她抓著女兒的小手問道:“是不是啊,皎皎?”

皎皎嘴裡銜著一個糖人,拼命在懷中點頭。

她當然覺得很滿意,這些天一路行來,見到許多宮裡不曾見過的新鮮事,譬如四處賣藝的雜耍班子,攤子上顏色形狀各異、卻都捏得栩栩如生的泥人,還有街頭叫賣的一串串鮮紅欲滴的山楂冰糖葫蘆,無不叫人垂涎三丈。

傅瑤很是懷疑,在經歷這樣的誘惑之後,皎皎還記不記得她本來是要找尋自己的父親。

轉眼已過去半個多月了,眼看著再過不久便可到雲陽,眾人面上皆露出喜色。這一日尤其熱鬧,還未到黃昏,就看到處處紮起了花燈架子,甚至有性急的人家早已將花燈擺出來點燃,明晃晃地與夕陽爭輝。

秋竹笑道:“今日是上元節,難怪這樣熱鬧非凡。夫人,反正晚上也無事,咱們不如也出來逛逛吧。”

傅瑤一低頭,正對上皎皎可憐巴巴的眼,想到小姑娘跟著她們遠行也實在辛苦,傅瑤一心軟,就答應下來。

眾人找家客店將行李放下,先眯了一會兒,待到圓月初升,便抖擻精神出門來。街上果然已經張燈結綵,處處紅火流溢,將這條長街照得明亮如同白晝。

上元節是青年男女兩情相悅的大好佳期,隨處可見來來往往的翩翩公子與美貌閨秀,或因一個眼神,或因一句笑語,彼此便留了心,目光膠著在對方身上,女子越發羞怯,男子卻朗然含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