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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跟你說了些什麼?”元禎冷不丁問道。

其實不過是很平常的一句問話, 可是傅瑤心裡有鬼,差點以為自己洩露了心事,遂匆忙搖頭,“沒什麼。”

元禎露出溫煦的笑意,“那就好,我怕她對你意圖不軌。”

傅瑤這一生見過的男子不多,元禎可謂是其中笑意最明朗的一個,但面對這樣燦爛的笑容,她心底卻有一種模糊的悲涼之感:假作真時真亦假。高氏的話即便是挑撥,她心中的疑影卻揮不去了。

說她矯情也罷,但一個女人一生能任性得幾回?她寧願現在將心腸冷下來,省得自己一頭情熱,卻如飛蛾撲火焚儘自身。

傅瑤打起精神問道:“安王那邊情形如何了?”

“仍昏迷未醒。”元禎說道。

元祈的病勢如此沉重,眼看著要步上他母親的後塵,但即便這樣,成德帝也未有一日親往探視,只囑咐了太醫好生照料。由此見得高貴妃的話也不無道理,都說最毒婦人心,其實比之男人的心狠,還是遠遠不及。皇帝不止毀滅了高家,也間接毀滅了這個兒子,儘管在他看來是不成才的,當不得大用。

安王殿下的葬禮就這樣風風光光辦下去了,儘管未曾留下後嗣,但這也不成問題,以後從宗族裡挑一個過繼就是了。只是他府中那些侍妾們未免有身世悲涼之嘆,安王英年早逝,可她們尚且年輕,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難道就得孤苦伶仃過一生嗎?

陳氏進宮的時候也道:“你三嬸瞧著琳丫頭實在可憐,有心讓她另覓歸宿,只不好開口,思前想後,還是讓我來求你。”

傅瑤微微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有今日後悔的時候,三嬸當時為何定要將琳妹嫁到王府呢?”

陳氏嘆道:“你三嬸眼皮淺,又喜歡慪氣,可是七丫頭也實在無辜,畢竟姐妹一場,你看在情分上,能幫還是幫點吧。”

陳氏就是心腸軟,以往三夫人也沒怎麼對她客氣,可是瞧著傅琳的遭遇,陳氏還是忍不住可憐起這孩子的處境來。

傅瑤自己倒不是心狠,只是一向懶得管閒事,但陳氏既然提出了,且傅琳年紀輕輕,讓她守寡終老也實在為難,傅瑤於是應了下來。

只是這樣的事並無先例可循,俗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何況是嫁進皇家,一隻腳踏進去便收不回來。雖說安王早逝,傅琳也未曾生下一男半女,但女子改嫁說出去總是難聽。

傅瑤思前想後,命人請安王妃進宮來。

她本以為得費一番唇舌,誰料孟扶男的性子比她想象中更為爽直,開門見山道:“此事不勞太子妃細說,妾身早就有意將府中姬妾放出,免得耽擱她們終身。”

孟扶男遍身縞素,頭戴白絹,面容雖有些疲倦,看來並非悲傷所致,只是操持忙碌而已。當初高貴妃硬求來這一樁婚事,想必孟扶男心中也不怎麼甘願。換了傅瑤處在她的位置,或許還得高呼萬歲,慶幸自己終於解脫了。

當然這種情緒是不能表露出來,裝也得裝得難受一點。傅瑤恰到好處的垂下眼眸,聲音裡的驚訝卻還是洩露出來,“王妃早就有此打算了麼?只是這麼一來,於王妃的名聲怕不好聽。”

孟扶男身為安王正室,自然是要守著的,且安王已去,王府裡便是以她為大,她要將那些姬妾侍婢留下來,旁人也不敢有什麼怨言。但她這麼一放,旁人或許反倒疑心她悍妒不能容人,夫君一走,便急著發落眼中釘肉中刺。

孟扶男抿了一口清茶,淺淺笑道:“流言而已,何足畏懼。”

傅瑤頗為敬佩的看著她,若非太子與安王勢不兩立,她與孟扶男或許能成為很好的一雙妯娌。

出於一種詭異的同理心作祟,傅瑤勸道:“王妃也別太難過了,往後日子還長,莫傷心壞了身子。”

“傷心?”孟扶男詫異地看著她,忽然撲哧一下,“我為何要傷心?”

她可真敢說。

傅瑤忙命宮人掩上房門,免得這股喜色被人瞧見,惹來閒言碎語。

她臉上免不了有幾分尷尬,“這樣的話,王妃還是別胡說罷。”

孟扶男搖頭道:“並沒有哄你,我與安王本就了無情分。自從成婚以來,我與安王甚至未曾圓房過。”

“安王怎敢如此冷落你?”傅瑤大吃一驚。驃騎將軍的女兒,那可不是誰都能高攀得起的,何況高貴妃為此出了多少力,元祈這樣不是讓高氏的心血前功盡棄麼?

“不是他冷落我,是我不讓他沾身子。”孟扶男神色從容的說道,“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何必讓這種人玷汙了去。”

這話說的傅瑤都不好接下去了,儘管也是事實。但是安王剛剛過身,說死人的壞話總歸不敬,這位安王妃也算得不畏世俗的奇女子。

孟扶男將那盞清茶一飲而盡,起身告辭,“妾身府中還有事,就不打擾娘娘了。”

傅瑤送她至連廊下,孟扶男扶著柱子,有些憂悒的回頭一笑,“自然,太子妃與我是不同的,太子殿下是好男兒,也請您多心疼他才是。”

她裹上披風,施施然而去。

傅瑤站在原地,倒呆立了片刻,孟扶男說這話是何意,莫非她對元禎有意不成?但幾時見她與元禎接觸過?孟扶男雖然落落大方,卻也恪守閨範,輕易不怎麼出門,可是聽她方才的意思,似乎她比傅瑤還要了解元禎許多。

傅瑤心中陡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納悶,又有些酸酸的。

她返回宮殿,正要喚秋竹將訊息遞迴家中去,卻不見秋竹人影。

叫小香來,小香噘著嘴道:“主子您不知道,秋竹這些天往御前跑得可勤了,莫說您時常見不到她,連我見一面都難呢。”

傅瑤詫道:“這是為何?”

秋竹一向本分,總不至於生了魚躍龍門之心,想去勾引皇帝吧。

“還不是因為常遠在御前當差,把她的魂都勾去了。”小香憤憤不平的說,“也沒見那常遠有什麼好的,長得五大三粗,又不知體貼,也就秋竹傻才把他當個寶。”

傅瑤很能理解她這種心理,一道玩的要好的小姊妹,哪一個萌動了春心,其他人定會代為挑挑揀揀一番,如同家中的父母兄弟一般關切,也是她倆感情好才會如此。

當然小香也有一定程度的羨慕嫉妒恨,哪個願意成日看到別人卿卿我我呢,那不是存心虐狗嗎?

傅瑤就沒想到自己和元禎平日的恩愛舉動也很招人恨,只溫和的笑道:“好了,別管她了,橫豎她沒耽擱差事就行。”

其實她對這雙小情侶也有幾分羨慕,誠如小香所說,常遠是個一根筋的莽漢,但他至少是容易讀懂的,有什麼心事光從外在的情緒就能瞧出來。可是像元禎這樣的人,你想要弄懂他,簡直比讀完一本牛津大字典還困難。

傅瑤又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再這麼嘆息下去,很快就要進入更年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