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高嶺的黑夜總是漫長，總是那樣的難熬。

似乎這一夜剛剛入冬的高嶺還下了些小雪，飄飄灑灑，不冷，就這麼片片落下，竟也在大地之上擱置了淺淺的一層，卻也冷了酒壺裡面的酒。

這壺酒。

於大哥果然一口都沒有動。

一夜

已經冷掉了。

天剛矇矇亮，只有一點微弱的日光從頭頂高嶺那漆黑濃重的雲端撒射下來，還不如沒有，這樣還可以叫落雲城裡的人多安眠片刻。

“於大哥，於大哥。”

白龍怕驚擾了於大哥，又怕於大哥這樣睡下去會感了風寒，畢竟於大哥，白龍，哦，對了，還有刀小開，三個人在統軍大帳的外面已經站了一夜了，白龍輕輕推了推熟睡的於大哥，他還在熟睡，打著鼻鼾，雙手環抱，這樣的睡姿或許最舒服，白龍知道於大哥是醉拳的絕頂高手，或站或躺都可以輕鬆入睡，曾記得在大漠的時候，於大哥和自己說過，這樣即使在睡夢之中也可以練就高的身法，白龍當時還有些不敢相信。

於大哥身上的雪片都沒有化掉，在他的雙肩和衣服上面積了一層，於大哥生性豪爽，喜歡穿肥大寬鬆的衣服，那胸襟就這樣敞開著，冷風直往裡面躥，而他卻沒有什麼直覺，只是繼續酣睡下去。白龍可見於大哥內功是何等的修為，只可惜自己一點內力沒有。

白龍輕輕的踢了一腳躺在地上合衣而睡的刀小開。

刀小開一下子驚醒。

“哇......誰”

白龍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小點聲，不要吵醒了站在兩人身旁睡覺的於大哥。

刀小開輕輕的點了點頭。

白龍輕輕的用手指挑開統軍大帳的門簾，裡面毫無光線，昨夜點燃了幾大盞羊油燈全都熄滅了，只有徐徐的羊油青煙徐徐而上，弄得統軍大帳裡面味道怪怪的，因為還夾雜了很濃厚刺鼻的血腥味，白龍鼻子靈敏異常，空氣之中都飄著血腥的氣味。

看不見裡面的人。

刀小開倒是先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白龍跟著也進去了。

“是白兄弟，和這個小兄弟啊。”

突然統軍大帳之內有一個沙啞的聲音，但是鏗鏘，這樣有力的聲音只有一人。

白龍看過去，統軍大帳的正中央，王漢平大將軍就端坐在那裡，他面目深沉，不苟言笑，身上已經多被白布纏裹緊實，他的腳下是三個大盆子，裝的滿滿的鮮血，就是這三大盆子鮮血出特別濃厚的血腥味道，白龍細看，王大哥的身旁還有梨花醫娘在那裡還在為王大哥包裹纏繞手臂上的白布，看起來應該是臨近結束了。白龍卻也沒有想到王大哥的恢復力真是驚人，一夜之間居然就可以坐起來了，至少現在看起來性命是保住了。

想起昨夜，就連白龍也有些害怕。

其實殺一個人對於白龍來說並沒有什麼，白龍從小生長於雪山，眼睛裡面只有天與地之間那皚皚的白雪，眼裡只有白色，所以對於生死並沒有什麼概念。

不過昨夜，白龍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會受那麼重的傷，沒有死已經是奇蹟了，那是無論換成誰都會死的傷，王大哥昨天回營時候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似的，又被人從土裡面硬生生的刨了出來一樣似的。

”王大哥，你的傷？“

”哦。沒事了。小傷不足掛齒。“

王漢平輕描淡寫的如此說道，似乎根本沒把那麼重的傷當回事，但是白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王大哥受的是致命傷，看著還在給王大哥包紮傷口的梨花醫娘，她兩隻手使勁兒的牽扯著白布纏裹住王大哥的手臂，就是怕傷口再次崩開，畢竟昨夜所有人都是看到的，王大哥受的傷是那種已經幾乎不可能縫合的傷口，也真是多虧了梨花醫娘，到底是何等的醫術能夠把那些不可能的縫合的傷口一個個的縫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