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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巧言令色

秦鳳儀氣得,他當時正在禮部同盧尚書說這千秋節禮部獻禮的事,盧尚書一向不喜秦鳳儀,但秦鳳儀一臉真誠懇切地來了,盧尚書可不是秦鳳儀這等沒臉沒皮的,秦鳳儀這來說的是正經事,盧尚書還是給他留了一點兒時間,讓他快說快走。

這剛商量好,秦鳳儀恭恭敬敬地起身,辭了盧尚書出去,就遇著過來的大皇子的長史官。

秦鳳儀的性子,上遭與大皇子當差,那是事出有因,但大皇子想讓平琳享秦鳳儀的功勞,秦鳳儀都要自平琳手裡奪回來,讓大皇子得了回便宜,出了風頭。這一次,秦鳳儀自己張羅的事,大皇子竟然派長史官來,這長史官還敢挑釁秦鳳儀,秦鳳儀這性子,說惱也就惱了。

結果,正五品的長史官,就被秦鳳儀在禮部大門口啪啪抽了兩記大耳光!到底是誰沒面子?

秦鳳儀自然是行事莽撞,但被揍的長史官,便是坐實了苦主身份,而他被七品小官兒給揍了,難不成會有面子?

長史官簡直氣個半死,還衝上去要與秦鳳儀說道,直接就讓秦鳳儀的侍衛攔了下來。秦鳳儀原想著,大皇子這般無恥,他定要去陛下面前討個公道。

不過,秦鳳儀比一般書呆子強的地方就在於,他出身商賈,甭看做了許多年的紈絝,但對於人情世故,誰親誰疏,心裡跟明鏡似的。陛下自然是待他好的,但也好不過自己兒子。便是他把事情說了,陛下主持公正了,可大皇子沒了臉面,陛下怕也不能痛快。

秦鳳儀心下一思量,轉而去了大皇子那裡。

大皇子正在內務司聽著內務司總管說太后千秋的事務,秦鳳儀一到,也不管別個,直接打斷了內務司總管的話,上前道:“跟殿下說一聲,我把文長史給打了。”

大皇子心下立刻大怒,只是他自小生於宮闈,頗具城府,此時身邊頗多下屬,大皇子只得按捺住怒火問秦鳳儀道:“這是為何?秦探花過來與我說一聲,想是有理由的。”

秦鳳儀心下冷笑,面兒上也做出一副誠摯模樣道:“原本以為文長史是個好的,卻不想,竟是這般的鬼祟小人,我剛從禮部出來,他就過去挑撥我與殿下的關係,用心險惡,臣實在忍無可忍,想著殿下皇子之尊,身邊竟有這等險惡小人,臣對殿下甚是擔憂,就打了他!”

不等大皇子說話,秦鳳儀繼續大聲道:“臣得陛下欽點,協助殿下準備太后娘娘千秋之喜,這些天,臣不敢有一日懈怠,每天冥思苦想,就是想著如何能有個新點子,好為太后娘娘的千秋宴添喜,也讓四方來朝的藩屬小國見識一番我們天朝氣派。臣昨日剛想出的法子,原是想著晚上一道與殿下覲見時回稟陛下的,因為急著去辦這事,早上先去的兵部,後去的吏部、戶部,這剛到禮部與盧尚書說好了,屆時各衙門也出一份賀禮。不料,文長史今日得意揚揚地與我說,他的意見,殿下已採納。什麼是他的意見,他哪裡來的這等意見?!我倒不屑與這等小人相爭,只是一想到殿下清風明月一般的人品,身邊竟是這等小人服侍,臣身為陛下的忠耿之臣,如何能坐視殿下受小人矇蔽?!當下忍無可忍,打了他!”

哪怕文長史說大皇子已將秦鳳儀想的主意提前彙報了,還暗示是以大皇子的名義說的,秦鳳儀卻不信。大皇子的確愛出風頭、爭功,可大皇子不是傻子。秦鳳儀都往內閣首輔鄭老尚書那裡走動過了,若大皇子爭功到了這等不要臉的地步,秦鳳儀也就不爭這功了,畢竟這等人品,全無皇子氣度,根本不必他去告狀,怕是皇帝陛下聽聞後亦不能饒了大皇子,更不必提朝中重臣,誰還不要個臉呢?哪怕是想以後跟著大皇子吃肉,若大皇子吃相這般難看,怕是朝臣嘴上不說,心裡也要有所判斷的。

故而,秦鳳儀相信大皇子是搶了他的主意,提前彙報給了皇帝陛下,但依大皇子的謹慎,這是個他與北蠻王子打架後都不會明著送藥的皇子,不會明著將秦鳳儀的主意攬到自己身上,因為這太容易出紕漏了。

只是,叫秦鳳儀嚥下這口氣亦難,尤其那個文長史,這一貫是大皇子的狗腿子,秦鳳儀幹不過大皇子,不是因他不如大皇子,而是因為大皇子有個好爹!但文長史這狗腿子,秦鳳儀必要把他幹掉的!

大皇子不是覲見便利嗎?不是愛私下去說小話爭功嗎?

秦鳳儀是不得隨意覲見,那麼他便將事情處處做在明處,盡人皆知,看大皇子怎麼說!

秦鳳儀漂亮的桃花眼裡帶著一絲迫人的明亮,他上前一步,對上大皇子那雙暗濤洶湧的眼睛:“這樣的奸佞,殿下還是早日處置的好啊!”

大皇子也不過年長秦鳳儀一歲,自幼亦是眾星捧月地長大,此時端正地坐在上首之位,聽了秦鳳儀這套話,仍是面色不動,但握住扶手的指骨不由得暗暗用力,唯有如此,大皇子方能抑制住心頭的怒火。他沒想到,秦鳳儀竟然掌摑他的長史!

大皇子淡淡道:“秦探花誤會了,我在父皇面前已為你請功,說了這是你的好主意。你大概是誤會文長史了吧?”

秦鳳儀心下一沉,暗道:幸而沒有衝動地去陛下跟前評理,不然當真要中了大皇子的圈套。不想此人平日裡慣愛做個禮賢下士的好模好樣,心卻這樣歹毒。明明文長史說的是,大殿下已在御前回稟此事,令小臣過來主持。秦鳳儀當下便以為,大皇子搶了他的功,尤其大皇子就有搶人功勞的前科。秦鳳儀萬萬沒想到,這竟是個圈套!

若是他不知輕重地去陛下跟前告大皇子一狀,豈不是正中了大皇子的算計?而且他若是在人家父親跟前告人家兒子的狀,偏生還告錯了,那麼,他成什麼人了?陛下會如何想他?別人會如何看他?

一想到大皇子的算計如此歹毒,便是秦鳳儀也不禁順著後脊樑骨出了一身冷汗。

秦鳳儀絕不是個好纏的,哪怕他想通了大皇子的算計後心生涼意,仍是嘴角一勾道:“那可真就是誤會了,原來,那小人非但要挑撥我與殿下不和,更欲栽贓殿下,汙殿下名聲。他挑撥我,我不惱,自來不為人妒是庸才,現下妒恨我的人也不少。況我與他本不相熟,可殿下待他不薄啊,他竟這樣欺上瞞下,我竟不知朝中有此小人!臣請殿下立誅此小人,以正視聽!”

大皇子又不傻,總不能秦鳳儀這麼三言兩語的,他就誅殺自己的近身長史。

何況這本是他設給秦鳳儀的圈套,可惜這狗東西運道好,竟沒上套。大皇子輕描淡寫道:“不過是一樁誤會,說不上什麼奸佞小人啊!秦探花你素來不是小氣之人,何況你七品官身,就敢打五品長史,你這性子,也該收一收了。”

秦鳳儀立刻大聲道:“若朝有小人,不要說五品,就是一品,我也敢打!何況事關殿下,我深受陛下隆恩,焉能坐視殿下被小人糊弄!”

秦鳳儀完全是一副耿直剛烈得不得了的口吻,實在令大皇子作嘔。見大皇子不肯處置文長史,秦鳳儀只得道:“殿下一向心軟,我知道殿下是念及與文長史這些年的君臣情分。唉,殿下當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他便也沒再逼迫大皇子。

不過,他也沒再往別處去,就在大皇子身邊坐了,大皇子有什麼吩咐,他想插嘴時就插嘴,想發表意見就發表意見。而且更可恨的是,秦鳳儀不知如何開啟了忠懇正直臉的模式,不論說什麼話,都是一副忠心懇切的模樣,直接把大皇子噁心得午飯都沒吃。

秦鳳儀知道大皇子傍晚必要進宮的,他倒沒跟著大皇子一併進宮,他另有法子,去宮門前等著,終於等到了平老郡王。其實,秦鳳儀原是想著隨便哪位大人,他厚著臉皮求一求,總會有人給他個面子,帶他一道進宮的。沒想到竟遇著了平老郡王,秦鳳儀心下一喜,這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他上前請個安,平老郡王笑:“你這是要進宮?”

“有件大事要同陛下說,可我品級低,沒有陛下宣召,進不得宮,正在宮門口碰運氣,看哪位大人要進宮,帶我一道才好。可見我運道好,遇著外公您了。”

平老郡王是坐車的,到宮門也要下車,雖然陛下優待平郡王府,說了平老郡王的車可直入宮廷,但平老郡王一向恭敬低調,半點兒不肯有違臣禮。今見秦鳳儀這般在風中苦等,且嘴又甜,平老郡王一笑道:“你若有要緊事,與我一道進去便是。”

秦鳳儀連忙上前一步扶住平老郡王的手臂,平老郡王笑:“我還沒老到要人攙扶呢。”秦鳳儀笑嘻嘻道:“外公您這身子骨兒,不是我說,就是我跟您比武,估計都勝不了您。

我這是借您的胳膊避避風雨。”

聽秦鳳儀這一語雙關,平老郡王笑問:“怎麼,有什麼大風大雨不成?”

秦鳳儀嘆道:“我要說了,你定得掛心。這不是什麼大事,我已把小鼠打了,只恐有些人起鬨架秧子,傷到玉瓶。我原不想令陛下煩惱,可這事,我想半日,必得先來跟陛下通個信兒才好。”

平老郡王何等人物,想到秦鳳儀現下就在同大皇子一道辦差,那“玉瓶”二字所指何人,不問即知。事關大皇子,自己親外孫,平老郡王沒有不記掛的,只是平老郡王這等老辣人物,便是記掛,也沒有多問一句半句,反倒問秦鳳儀近來差事如何。

秦鳳儀笑道:“我跟著大殿下,長了不少見識。大殿下雖只年長我一歲,做事情細緻又能幹,就是一樣,心太軟。”

平郡王道:“大殿下一向待人和氣。”

“光和氣有什麼用。”秦鳳儀道,“我朝威懾藩邦,既要有文教之盛,又要有兵將之威。一國如同一人,大殿下實在太過念舊情,一些個小人,就是吃準殿下這一點,屢次生事。我雖不是殿下身邊的近臣,可我一個外人都看不下去,王爺說,讓不讓人惱!”

平老郡王拍拍秦鳳儀的手,沒說話。

秦鳳儀的小機靈在平老郡王這裡並沒有太過奏效,秦鳳儀自然也不會希冀他三言兩語平老郡王就能向著他。就平老郡王根本不多問的模樣,秦鳳儀就知道,他不欲多沾此事。這是再好不過,畢竟論遠近親疏,平老郡王都不可能向著他說話。對於秦鳳儀來說,平老郡王不理此事,就是最有利的政治立場了。平老郡王能直接面君的,秦鳳儀依舊在暖閣外等著,因他也是能時常覲見的人,暖閣的小內侍還將他請到室內坐等。平老郡王稟過事後,沒忘了提一句秦鳳儀進宮的事,道:“老臣在宮門下車,正看到秦探花在宮門苦等,他說有事要稟明陛下,看他在外等著辛苦,臣就帶他一併進來了。”

景安帝笑道:“怕是來跟朕邀功的,今早大皇子已為他請功了。”平老郡王笑著退下。

景安帝召秦鳳儀御前說話,秦鳳儀看景安帝挺高興,還有些猶豫要不要跟景安帝講呢,可他在禮部門口揍文長史的事,當時定有不少人看到。倘御史知曉,未免多事。景安帝看秦鳳儀似有事的樣子,仍是先誇了秦鳳儀想的主意不錯,說他當差用心。秦鳳儀道:“真是當不得陛下一讚,臣是過來找陛下拿個主意的,臣今天一時惱怒,把文長史給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