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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大義之名

秦鳳儀對於這種刷名聲的事完全不陌生,他在南夷也常冒充鳳凰大神在人間的分身。但大皇子這種充聖人,秦鳳儀還是頗不以為意的。秦鳳儀的性情,一向重實際,甭看他也時常花言巧語,但他是個做實事的人,並不是說拿著大把銀子收買人心,或者做出個禮賢下士的模樣,這人便真就是個能人了。

秦鳳儀用人,最不喜就是這種滑頭貨。

秦鳳儀道:“他是沒在南夷,否則分分鐘叫他原形畢露。”

三皇子道:“你不曉得,那些個沒見識的清流,最吃他那一套,捧著本書請教學問,說話便是聖人之言。不是我說,你這樣兒的,在清流可不如他吃香。”三皇子這次特意到南夷來,一則便是在京城看那偽聖人看得氣悶;二則就是過來給秦鳳儀提個醒。秦鳳儀本就離京城比較遠,不如那人近水樓臺,如今不要說那些個沒見識的小官兒,便是一些朝中大員,被大皇子糊弄住的也不少。畢竟秦鳳儀與朝中官員的交情不過是這六七年而已,何況他與朝中官員也不全是好交情。大皇子則是這些老大人看著長大的,而且眼下朝中許多大員還做過大皇子的先生,又有大皇子那大景朝第一名門的外家。這人只要做些樣子,政治資源便很是了不得。

“我用得著清流捧臭腳嗎?”秦鳳儀道,“那些人,雖說不是什麼壞人,可許多人讀書讀迂了。再者,他們倒是滿肚子的聖人學問,可他們也不想想,世上哪個聖人是做過一國之主的?他們懂的,無非做官的學問。何況,他們難道就沒有私心?我與你說吧,他們為什麼喜歡這種禮賢下士的,說到底還是覺著這樣的人好拿捏,於他們有利!理他們呢,這些人,不足為慮。”

“你可別這麼說,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呢。”三皇子很為秦鳳儀的前程擔憂,實在是三皇子現下有妻有子,也不傻,他與秦鳳儀關係多好啊。他還等著秦鳳儀以後登上大位,自己也跟著過舒坦日子呢。倘叫大皇子搶了帝位,以後怕只剩噁心了。故而三皇子定要讓秦鳳儀小心的。

秦鳳儀道:“現下朝中又不是大皇子當政。何況,不過是無人與他爭,方讓他一家獨大罷了。”

三皇子急道:“你就在南夷‘媳婦兒孩子熱炕頭’啦?”“我們南夷沒炕,我們四季如春,都是睡床的。”“別裝傻。”

秦鳳儀道:“他這樣兒邀名聲的我見多了。這不就是魏晉時清談的那一類嗎?先弄個名聲,實際上做實事的少。我剛來南夷的時候,想用些本土士紳,結果他們給我薦上來的族中出眾子弟便是這種,嘴巴倒是很巧,一做實差,立刻露餡兒。民間還有句俗語‘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三皇子若有所思。

秦鳳儀沒好意思直接跟三皇子說自己的損招,要秦鳳儀說,大皇子既然收買人心正起勁兒,便去民間傳誦“小聖人”之名,他就不信,景安帝能不急!

秦鳳儀晚上就想與媳婦兒唸叨一下這事,結果雙生子哭個沒完,號得大美都決定自己一屋睡了。大美還說:“我要找個遠些的屋子,不然叫他倆吵得明天上學都沒精神。”大美同學對於上學一事兒十分上心。

大陽也說:“雙生子哭起來好吵,妹妹小時候沒這麼愛哭。”

秦鳳儀笑道:“誰都別說誰,你們小時候都一樣。誰夜裡還不哭一嗓子啊,主要是,你們是一個人哭,雙生子是兩人哭。”再加上他家的大嗓門兒,是有些吵啦。不過秦鳳儀不受影響,他向來睡起來跟個死人似的,一點兒都沒關係。大美卻是個怕吵的,決定不跟爹孃一屋睡了,大美要獨立。大陽便跟他妹商量:“妹妹,咱倆一個屋睡吧。”大美道:“我不要你,你腳臭。”

大陽不樂意聽這話,道:“腳不臭,那叫腳嗎?”

大美這會兒說話很順溜了,反問:“要按你這麼說,我這就不是腳了?咱孃的腳也不是腳了?”

“爹的腳也很臭啊。”大陽覺著自己腳臭是有緣由的,遺傳老爹的。大美道:“但爹每天都洗腳,你有時還不洗腳哩。”

大陽也是要面子的,噘嘴看他妹:“我還不跟你在一屋呢!哼,我其實不怕吵,我還跟爹孃一個屋!”

大美便不理會她哥了。

大陽為此對大美很是不滿,還說他妹:“趕緊搬出去,自己一屋睡去吧!”

大美當真不是受氣包的性子,跟她娘道:“娘,等你出了月子就教我武功,等我練好武功……”說著,她眯著眼睛向她哥晃了晃小肉拳頭。大陽歪著個小肉脖子,一副黑社會氣派地問他妹:“你這是皮癢找揍嗎?”

秦鳳儀在旁鼓掌加油:“好!媳婦兒,我十兩銀子押大陽贏,你押誰?”媳婦兒差點兒把他給揍一頓。

秦鳳儀只好調節一下兒女之間的矛盾,說大陽:“你做兄長的,得知道照顧妹妹。”他又說大美,“你做妹妹的,得知道敬重哥哥。這叫什麼,這叫‘兄友妹恭’啊!”

大美嚴肅地糾正她爹:“是兄友弟恭。”“活學活用,活學活用。”秦鳳儀把倆孩子勸好,又許下明日親自幫閨女挑屋子,大陽也要他爹幫他挑一個,秦鳳儀道,“你不是還要跟爹孃一起嗎?”

大陽撇了撇嘴,醋兮兮道:“自從有了雙生子,娘被窩一個,爹被窩一個,我都要自己一個被窩了。我明兒找安堂兄一起睡。”

“好主意,好主意。”秦鳳儀鼓掌。大陽得意地晃晃大腦袋。

給倆孩子一攪和,秦鳳儀第二日晚上睡前過去親了親兒子,又親了親閨女,同時還得跟兒子、閨女分別保證:你們才是爹最喜歡的小寶寶。

然後秦鳳儀回屋方與妻子說了京城“活聖人”之事,李鏡道:“幾位在京的年長皇子,母族皆不顯。六皇子年紀尚小,也不得與大皇子爭,可不就讓他一家獨大了嗎?”

秦鳳儀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啊!”李鏡挑眉:“你是老虎?”

秦鳳儀嗷嗚一聲,做個老虎樣,李鏡給他逗笑,複道:“倘若不是京城形勢的確不大好,怕三皇子不會親自過來,你也要留些心。”

“你放心吧,還早著呢,陛下身體好得很,就他那人品,還不得活個百八十歲啊。”秦鳳儀道,“根本不必理會大皇子,他現下就做個聖人樣,以後還要如何?我得想想,再給咱們四寶弄塊地盤兒。你說說,就是把交趾劃歸給咱們,現下四個娃,這地盤兒也不夠分啊。”

秦鳳儀愁了一回兒女以後的生計問題。

這事兒吧,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愁成的,三皇子這大老遠地來了,秦鳳儀便想多陪三皇子,偏生又遇到一千載難逢的良機,羅朋打發人秘密送信回鳳凰城,言說大理與吐蕃因馬匹交易一事兒鬧得不愉快,大理勢力最強的楊家主張出兵吐蕃,給吐蕃王一些厲害嚐嚐。結果大理還沒出兵,吐蕃先劫掠大理周邊。這回大理土司必要出兵的。

羅朋將這訊息傳回鳳凰城,秦鳳儀也沒時間同三皇子玩兒了,乾脆帶著三皇子議政,秦鳳儀召來心腹商議道:“千載良機,千載良機,斷不能錯過。”

“殿下意思是……”“加強大理那邊的防務,讓馮將軍準備好兵馬,隨時準備出兵大理。”秦鳳儀簡直是要樂死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他媳婦兒剛給他生了一對大胖小子,他正發愁地盤兒不夠分呢,大理就出事了。這可真是,瞌睡便有人送枕頭,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馮將軍那裡準備好兵馬,秦鳳儀這裡則立刻令李釗一應後勤供給送往桂地,同時,密令先行一步送到桂地與大理。必須讓大理與吐蕃打一場狠的才行!

吐蕃與大理的這場戰事,一直斷斷續續打了半年,其間吐蕃秘密派使臣繞道蒲甘、暹羅,經交趾州,到達鳳凰城,請求鎮南王發兵,共分大理。

秦鳳儀肅容道:“大理乃我朝疆域,你吐蕃不過是我附屬小邦,我與你共分我朝疆域?!笑話!”遂逐了吐蕃使臣出城。

三皇子道:“這吐蕃派出使臣來咱們這裡求援,可見還是大理兵更強些。”“大理這些年,因著與咱們的貿易,越發猖狂。倘此戰叫大理勝了,咱們這裡怕要多事。”

秦鳳儀這裡義正詞嚴地做好人,羅朋那裡則沒少著斥候秘密地給吐蕃送訊息,直待這場原本以大理勝數更大的戰爭折騰了個兩敗俱傷,尤其楊家土司及膝下長子、次子悉數在戰爭中戰亡,楊土司第三子、第四子欲繼土司之位,段、白兩家卻也有人說,按朝廷規矩,該是楊土司的長孫繼承土司之位。為此,爭執不休。最後沒法,只得請知識淵博的鄰居鎮南王秦鳳儀來給評評理。秦鳳儀立場明確:“你們這說得都不對啊,楊土司雖則有長子,但他的長子乃庶出。楊土司的正室生的是第三子,故該由楊土司的第三子即位。此方為朝廷大典也。”

楊三郎得了鎮南王支援,一時聲勢大漲,結果卻是有命無運,騎馬出門時,馬驚跌落馬背,叫驚馬一腳踩在胸口,重傷不治,還未登上土司之位,便掛了。

秦鳳儀得知訊息,還在白使臣跟前哭了一回楊三郎。楊土司的第四子便成為存世的最年長的兒子,這位牛人也頗下得手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楊三郎家的幾個兒子也幹掉了。這回行了吧,嫡支滅絕,該輪到老子做土司了吧!可結果他手忒黑,其他楊氏子孫嚇死了,私下向羅朋尋求庇護,於是羅朋命張瑤護送這些孩子東去,逃到南夷,過來向鎮南王求助。

鎮南王終於等來了大義之名,他以鎮南王之名,在楊家子孫的請求下,派馮將軍為帥,親去大理,征討大逆不道之人。

相對於去歲征討交趾磨刀霍霍,此番大理出兵,秦鳳儀是佔盡了大義之名,完全是令馮將軍打著仁義之師的名頭,去征討弒兄殺侄的楊土司四子。但仁義之師也有仁義之師的缺點,如去歲對交趾出兵,完全就是去報仇,你交趾王派兵將假扮盜匪攻打我縣,就秦鳳儀的性子,那絕對饒不了交趾王啊。如今,他非要弄個仁義之名,結果馮將軍便叫段、白兩家拎著楊家四子擋在了大理城外。

段、白兩家委實不傻,你不是來征討楊四郎嗎?成啊,人我們幫你抓了,免費送你,也謝謝你們遠道而來,你們這就回吧。這兩家人是絕對不願意見到南夷兵入駐大理的。

好在,此次隨馮將軍出征的是傅浩,這位秦鳳儀當年送出幾百裡也要留下的大才子。傅浩實不愧他才子之名,馮將軍是將領,遇到這局面當真有些蒙。但傅浩不一樣,這位長史兼桂地知府大人,通讀史書,見識非凡,傅浩當下說服了楊土司庶長子的嫡長孫楊佑,楊佑年紀還小,不過十歲,他爹以前是公認的土司之位的第一繼承人,他身為他爹的長子,是順位的第一繼承人。依傅浩的本事,說服楊佑並不難,楊佑只問一句:“以前,都是我楊家掌管大理之事?”